“平哥”果然不覺得有問題,細心給他檢查身體,卻對他身上纏繞緊密的褐色藤蔓無可奈何,“趕緊隨我回去,請個醫生給你瞧瞧傷,吃不少苦頭了吧。”
“阿林”不屑地低語:“自己貪玩走丟了能怪誰,結果要花冤枉錢看傷。”
莊惟不以為意,看到“平哥”的動作卻嚇一大跳:但見他用手丈量了莊惟的個頭和背簍的深度比較一番後,略微失望。
&039;難道他想把我裝進簍子背起來?!&039;——莊惟深感大男子之心受到傷害。
“平哥”確實有這個想法,因見他一副傷痕累累破爛不堪的樣子,想著把他背下山,可惜簍子是小號的,裝不下他。最後白鑫是被“平哥”拉住小手走的,期間“阿林”表示反對,理由是“白鑫是男子,平哥是良子,男良有別”。“平哥”對“阿林”的無理取鬧不在意,因為在他眼裡,白鑫就跟他六歲的弟弟差不多幼嫩,根本沒想起白鑫已經九歲了。
白鑫一路邊聽他們說話邊記住方向,聽了個一知半解。比如,這山叫壽山,並不屬於他們村,本村村民多在壽山旁的幾處山頭轉轉,只有獵人會走到這,而更深處連獵人也不輕易進;他們今天上來是想找靈芝,前幾天“阿花”挖到一株沒長多久的,拿去鎮上賣了六百個錢。“平哥”家田地少勞動力也少,母親體弱常年吃藥,因而家境很是貧困,所以就來碰運氣。東西村又分成東村西村。以及,這兩個少年都是良子,但良子是什麼他就沒聽出來。
山下偶爾可以看見村民採山貨回去,更多的是推著板車、挑著擔子從山頭運紅土下來。這些人行路匆匆,見到他們三人也不過一聲招呼,卻或多或少嫌惡輕蔑地撇一眼狼狽裝扮的白鑫。“阿林”帶著點幸災幸好他家房子沒事,不然他就得跟別人搶地盤挖紅土了,那可不輕松。
村落的房子基本用石頭搭建,大石頭敲打成或大或小的石塊,以粘性很強的紅土混合沙子粘黏成牆,糯米水混石灰糊縫,內中也可以整顆木樁支撐承重,屋頂用的是木料瓦片,除了瓦片,其它材料都可以採到,既牢固又省錢。這次地動,塌方的房屋要麼原先便老化嚴重、要麼是受到野獸沖撞,其餘沒倒的只要沒遭遇野獸那麼損壞都不大。
村尾住戶少,家家門前門後都開出不少菜地;其中一戶房子的牆壁砌的是齊整的長方體石塊,而非大小不一的碎石料,連周圍的菜地都圍了石牆,與裡面的院子形成內外院,極其氣派。如今外牆破開,泥爛不堪的菜地還沒收拾好,透過正在修補的內院圍牆可以看到飼養家禽家畜的小窩棚塌著。
菜地站著一位女子,四十上下,紅黃紫各色絹花插滿頭,笑容可親,說道:“阿鑫回來啦,看你把自己弄的一身傷,衣服也壞了,那天聽你們阿麼說你非要跟著上山結果你自己又不知道跑哪去玩,到了地動時也沒見你,你阿公阿麼肯定一直擔心著,以後可別這樣貪玩啦。”
白鑫聽後眉頭輕擰,原主記憶中是被阿麼叫去山上幫忙的。
旁邊“阿林”搶先說:“張阿君你不知道,我跟平哥發現他的時候,他爬到樹上摔下來,也不怕疼,摔傻了的樣子。”
“這樣啊,”這位張阿君叫張玉淑,因此地人出嫁後被稱為細君、少君或者小君,張玉淑年紀大作為長輩便可以稱呼她“阿君”。張氏有個十四歲的小兒子白如餘,長得頗英武,很受村裡姑娘良子喜愛。白鑫在村裡名聲很差,張氏不比“阿林”是白鑫表哥,不怕惹白鑫生氣暗地裡使壞,因此並不接“阿林”的話頭,轉頭對“平哥”誇道:“霜平今天又上去採貨啦,家裡也收拾得整整齊齊,年紀不大手腳到是快,我可真羨慕你阿姆。”
“阿林”叫梅芳林,十一歲,白鑫的表哥;“平哥”大名秦霜平,年十二,同白鑫表哥,家在西村,外祖白家在東村這邊。他早懂得東西村民見面就誇的習俗,微笑著客套幾句,才領著兩人離開。
白鑫本性不愛說話,安靜地跟著他倆。而阿林因為沒能同張氏愉快地交談而有點不高興,也不吭聲。秦霜平一路和人打招呼回話,他的人緣還不錯,遇到的村民基本好聲好色。白鑫聽到兩成年男女背對他們偷偷嘀咕,一個問:“你幹嘛攔我?那是誰?”另一個回:“還能是哪個,白安全家小良子生的野種,偷雞摸狗的遭瘟孩子,怎麼沒悄悄死在外面。”前者唬了一跳:“他搞得這般狼狽,我本來沒注意,還想問這誰家孩子,一身傷衣服也破了只能纏著藤條遮體。虧得你拉住我,我可不想招惹他。”
這可真是出乎意料,白鑫想著,他雖然不喜與人交往,卻也不願背負禍害的名頭,不然今後要做什麼都不好做。
作者有話要說:
稱呼對照:
【爺爺奶奶——阿公阿麼】、【外公外婆——爹爹爸爸】、【父母——阿父阿姆,兄弟姊妹】、
【媳婦——細君、小君、郎君】、【自家孩子的另一半——兒君、兒夫】、【漢子哥哥稱呼“大兄”,良子哥哥稱呼“大哥”】。
另外:【爹爹爸爸】這樣的稱呼是真實存在的,作者喊自己的外公外婆就是這樣叫的,這個是當地方言。還有幾個稱呼是由閩南語轉換過來或者再改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