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模樣像極了初遇時的她,那年順永帝繼位登極,伊闕縣主獨孤昱隨長兄獨孤謀一同入京朝拜,朝拜大典後設大宴,大宴後舉辦擊鞠賽事慶賀。
她在對手毬隊裡駕馬與他擦肩而過,搶走了他的毬,他回眸去追,她笑彎了眉。驚鴻一瞥的開端,之後她再未對他笑過。
“父皇打算怎麼處置燕序齊?他是兒臣的授業恩師,父皇欽點的狀元,您可不能隨便就打發了。”諮閱道。
皇帝抬起手邊的熱茶抿了一口,狀似不經意的說:“狀元又如何?沒能教出好的學生。”
“兒臣就是他的學生,父皇拐彎兒抹角罵兒臣。”諮閱噘著嘴,佯裝不開心。
皇帝失笑,“你知道父皇不是這個意思。”
諮閱看向公主府司馬席淺潾,後者走向禦前太監黃閣,低聲說了些什麼,黃閣遵照吩咐屏撤了殿內侍奉的宮女太監。
“兒臣鬥膽揣測聖意,”諮閱再次俯身叩頭道:“舍人院、禦史臺敢言者有之,花鳥司懷志者有之,大理寺出缺者有之,擇人任勢,燕序齊填大理寺這個缺正當合適。”
擇人任勢。
皇帝聽後放下茶盅,帝王手掌開合間是萬鈞江山的取捨,昌睦公主看清了皇權的掌紋,燕序齊這聲謝是發自肺腑的感激。
東宮。
太子看向沉默喝茶的楊書乘,幹笑了兩聲道:“舅父,你倒是說句話,我這心裡頭實在是不安。”
楊書乘抬頭看了眼太子和東宮的一眾幕僚,開口道:“當初本應聽取冠林的建議,是我大意了。”
冠林是東宮左諭德葉赫的字,事發後葉赫夜訪宰相府提出承認事實,革除狎妓學生在館蔭資以絕後患的建議,然而楊書乘心存僥幸拒絕採納,白白送了把柄,得不償失。
“今日之彈劾來勢洶洶,”葉赫道:“今後宰相和太子殿下要更加謹慎行事。”
“奇怪,”太子道:“池浚和賈旭恆究竟是誰的人?受了何人教唆?”
“賈旭恆一向跟我不對付,”楊書乘道:“他出來攪渾水不算意外,關鍵是池浚這個人,一個名不見經傳的禦史,入仕三年不見任何犀利有力的彈劾,如今借我做筏子升官樹威,他背後一定有靠山,這個靠山不是燕王便是齊王。”
太子心煩意亂:“他們何必出面替我求情?他們是本王的手足……他們不能……他們不能……”
聲落,一眾幕僚暗暗互覷,太子資質愚鈍,又偎慵墮懶,監國後把政務都撂給宰相和政事堂處理,自己高枕而臥,一個廢物點心如何把握當下的時局?
“蠢材!”楊書乘暴怒,起身指著他的鼻子劈頭蓋臉罵道:“刀都架到脖子上了,你還擱這打瞌睡呢!燕、齊二王佯裝作態你也敢信!等來日奪了你的東宮太子之位,你瞧他們還顧不顧得上手足之情!秦裎佑,他們恨不得你死!再不警惕著,下回禦史臺彈劾的就是你的陳年舊賬!今天聖上還沒把你罵醒麼!”
被楊書乘罵慣了,太子朽木一樁,不知所措僵坐著,看向自己的心腹求助,葉赫回看他道:“今日齊王、燕王看似是給殿下求情,口口聲聲卻離不開監國二字,目的就是借左春坊學生狎妓一事攻訐殿下監國不力,燕王說殿下只有苦勞沒有功勞,言外之意無功便是過,此言確是在詆毀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