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患”,指的便是諸王奪嫡之患。
段潯看向杜鬱茂道:“原榮,待聖上清醒後,提及立儲之事吧。”
杜鬱茂承接一眾中樞大臣的殷切注視,抱起奏摺出了殿,雨水灌進簷下,染濕了最上面一層奏摺的封皮,齊甫陵忙撐傘幫他擋住了風雨。
酉時三刻,恭王府。
恭王妃已被迎娶入府,青廬內恭王與恭王妃合巹交拜,禮成後殿中只剩下一雙新人和簌簌雨聲。
恭王用喜秤挑開恭王妃的蓋頭,看到的是一張潸然淚下的臉。恭王魂不守舍,忽而一聲冷笑:“哭什麼?馬上你就是母儀天下的皇後娘娘了。”
他剛剛放下喜秤,長史魯康來回話說:“殿下!麟德宮傳召!”
恭王聞言忙往外走,被魯康攔下了,“殿下!換身衣袍!”經他提示恭王才反應過來,忙脫了大紅婚服穿上親王袍服,直往大明宮而去。
皇陵,福隆寺。
慎王府長史邁入殿中稟告道:“殿下!聖上危在旦夕!舍人院傳召,命殿下奉旨回宮!”
慎王走出殿外遠眺天際,陰雨連綿下的秋日是沒有黃昏的,“可攜帶兵馬?”
“回殿下,”長史道:“聖旨中沒有相關言說。”
慎王聽後命道:“去通傳王妃、虞良娣和十率府,準備回長安。”
長史去後,左諭德葉赫走近他躬身道,“此行關乎龍裔之前程,殿下一定要謹慎行事,伺機而動。”
慎王頷首,“虞萬頃那面……”
葉赫道:“都交託好了。”
秦衍駕馬馳入丹鳳門,下馬後經過含元殿,向麟德宮望去,宮殿左右兩廂北衙十衛禁軍頭戴兜鍪,身披烏錘甲,像一脈氣勢凜然的山巒。
雨水澆在那片高臺深池裡,人心就在其中漂浮不定。
除了北衙禁軍,丹墀兩側花鳥使傲然屹立,秦衍一眼看到了她的身影。他擎著傘拾級而上,在她身側駐足,把傘舉過了她的頭頂,在亂中為她取了一方靜。
兩人在高階上,在傘下對視。
她的烏紗幞頭被洗得發白,長長的帽翅緊貼著她的脊背,雨水沿著翅尖滴落下來。
“冷麼?”他的呼吸吹動了她的眼睫。
上次他在丹墀上為她遮陽,是問她“熱麼”。
唐頌今日遇到的都是匆忙驚惶的面孔,只有他眼裡有神有光,在灰暗陰冷的亂影中給她染上了顏色。
“方才有些冷,現在不冷了。”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