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靜默間,慎王看向了葉赫,一絲恐懼忽然從他心底翻湧而出,箍緊他的咽喉。葉赫在此時默契的抬頭看向他,嘴角慢慢挑起笑來。在先帝大喪的場合,這樣的笑顯得如此不合時宜,如此令人恐懼。
慎王驚得一霎起身,葉赫死死盯著他收回了笑,猛然轉身膝行至殿中,跪倒在皇後面前,瑟瑟發抖的道:“回皇後娘娘!臣有事回稟!”
慎王暴怒高喝:“葉赫!是你!你究竟受了何人指使?”
進入廬次前他特意吩咐葉赫進行檢查,那件龍袍要麼是葉赫瞞而不報,要麼就是他刻意放置的。
葉赫的聲音和他的聲音混雜在一起:“回皇後娘娘……是慎王!是慎王殿下讓臣在廬次內藏的龍袍!殿下吩咐臣和楊上將在明日柩前繼位之時發動十率府的兵馬搶佔先機!繼承大統!娘娘!娘娘!這是謀反的大罪!臣!臣不能縱容殿下造反啊娘娘!”
皇後被他揪著裙襴,在上首左晃右擺,這一刻終於還是來了,她呆怔的想。抬眼看向慎王,皇後淚光閃爍,微微搖頭,她在否定,她在遏制慎王的下一步行動。
裎佑,忍耐,忍耐。
慎王伸出手指向葉赫,為此他錯過了皇後的暗示,“葉赫!你究竟受了何人指使構陷本王?本王待你不薄!”他僵立不動,只剩指尖一顫一顫的點:“本王讓你檢查廬次,你!你卻構陷本王!你……這是!這是莫須有……”
秦舒難以置信,陪伴他多年的謀士竟然想要至他於死地,他回想起過往的種種,夢魘頻發時,除了楊淳,便是葉赫陪伴在他身側,一口一口喂他藥喝,比起謀士,他覺得葉赫更像是他的手足,他的弟弟們處心積慮驅逐他離開東宮,甚至想讓他死,葉赫為他出謀劃策,為他斂財,為他養兵馬……
斂財。兵馬。
“好深的心機……是誰?究竟是誰?是你們其中的誰!我不是……我沒有……我是受了教唆……”秦舒想到這裡,幾乎癲狂,他來回轉身,食指在燕王、齊王的臉上劃過,指尖對準靖王時,無力的蜷起了手掌。
秦衍緊緊皺眉,向他搖頭,他不是否認,他和皇後的意圖一致,是在制止他。
葉赫離開皇後膝前,撲倒在慎王面前。“三法司!”皇後失魂落魄的尖叫道:“此事不能僅聽左諭德的片面之說!他也許是受了歹人指使!”
三法司眾臣面向她躬身,燕序齊開口道:“此事確實……”
葉赫哀求的話語蓋過了他的,他抱住慎王的龍靴道:“殿下!懇請殿下認罪自首!臣……臣會一直……一直陪殿下謫守皇陵……但是殿下不該謀反啊殿下……”
這不是他曾經認識的那個葉赫,慎王垂視膝下痛哭流涕的面孔,感到茫然絕望。他認識的那個葉赫舉止端莊,言談文雅。面前這個扭曲奸邪的人究竟是誰?
他一腳踹開他,再次抬臂,戟指怒目的問:“葉冠林!你究竟受了何人指使!”
周圍眾人若寒蟬僵鳥,驚詫的看著眼前這場突發的變故。虞扶箬在楊淳的攙扶下起身走近慎王,嗚咽道:“殿下……”
慎王看向她的腰腹,大徹大悟般絮語:“只要……只要我是先帝的長子……我便是不反……你們也要逼著我反……”他咬牙逼視眾人,“我便是無叛意!你們也要逼我做個反叛!”
聽他說出“反叛”二字,皇後怛然至極,她起身,顛簸著向他走去。葉赫向後瑟縮著道:“慎王殿下謀反!拒不認罪!當誅!當誅!”
燕序齊避開他,面向眾人道:“諸位!此事還需進一步的調查!”
經他呼籲,萬鶴立、冷思州和政事堂一眾大臣均道:“此事還需再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