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緒笑道:“獨孤謀寧願花大價錢也要買個清淨,喬盛搖擺不定,蕭羽即使心向燕王府,憑他的職位想從兵部調兵恐非易事,蕭世勳已有二十多年不掌兵權,陳國公一方之於燕王來說,僅為綿力。燕王如今已無棋子可下,他生造不出動靜來。”
秦哲調眼看向秋燕解,她指尖捏著橘子果肉上一絲一絲的筋絡耐心撕扯,那些白色的須脫離瓤囊後迅速幹癟。他舔唇幹笑了聲,“朕先吃他一子。”
溫緒俯身,“回陛下,夏稅一案當結案了。”
秋燕解遞來一瓣橘子,秦哲張口咬下,用力嚼著。
“殺。”
話落他皺眉,“有核?朕不吃帶核的橘子,這類東西就不該生出來。”
秋燕解笑道:“上蒼聽到陛下的心聲想了想,它啊,還是覺得生出不挑嘴兒的人更容易呢。”
“什麼歪理?”秦哲颳了下她的鼻尖笑道:“燕燕總能想得出來。”笑完見溫緒還保持著躬身的姿態,他將舌尖的橘核嚼爛,嚼出一口酸澀。
“門下侍中兼尚書左僕射賈旭恆擔任夏稅江淮水陸轉運使期間,有虧職守,致使漕糧損失巨大,難以估量。按律,當誅。”
溫緒仍靜候著,又候來一個令:“誅九族。”
滿殿噤聲。
只有一人回複:“奴婢遵旨。”
秦哲口中的殘渣已嚼得無味,“三法司監刑。”
溫緒抬眼:“陛下……”
秦哲瞥他一眼:“大監可是覺得不妥?”
“是。”
“大監有何高見?”
“奴婢願聞聽聖意。”
秦哲垂首,要吐核。秋燕解將雙手捧到了他的唇邊,要接。秦哲端起膝邊的漱盂,漱了漱口說:“髒,別沾手。”
秋燕解遞上汗巾,他接了,“三法司之首中,大理寺卿燕序齊、刑部尚書萬鶴立兩人是衷心國器,所謂衷,衷的是國不是朕,讓這類文臣動刀子殺人,他們只怕要嫌髒,髒了他們清白儒士的名聲。池浚是齊王的刀,朕不想把這份便利讓與齊王一人。”
“這陣子他把朕當瞎子聾子一般的糊弄,真以為朕看不出漕船是他秦崇正給掀翻的,崇正、崇正,朕的這位好三哥,動得盡是歪心思,為了嫁禍手足,民生國計的一枝一葉他都敢動,是他能動的麼?”
“陛下英明。”溫緒笑道:“奴婢也認為夏稅一案是齊王利用陛下在背後給燕王下的絆子。”
這便是秦哲之前所提到的蹊蹺之處。
秦哲拿汗巾揩了揩唇,定睛看向溫緒:“此案當由花鳥司監刑。”
溫緒仍笑著:“陛下英明。”
秋燕解又拿起一隻蜜橘,一邊剝,一邊笑:“花鳥司裡有齊王、靖王的人,當然,也有燕王的人,亂了好,這場戲若唱出個腥風血雨,妙極。陛下英明。”
秦哲道:“賈旭恆該殺,不過挪開這一子後,朕又該如何佈局?如大監所言,燕王僅餘綿力,殺一頭困獸有什麼樂子?比起燕王,齊王更該殺。”
溫緒一雙笑眼迎上他的目光,“陛下是要聲東擊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