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如何?
她收回目光,望向當下。
明的月,萬千的燈,熱烈的酒,浪漫的詩,活著的人,好似,如舊。
“來吧,照舊,先請小閣老吟詩一首!”一人最先捧場笑道。
杜鬱茂舉起杯中酒,望著面前的燕序齊、常子依和唐頌三人,紅著眼幾度哽咽,一時未能說出話來,周圍是熱鬧喧囂的人聲,將近二十萬兵將可以在今夜暫時拋開節食的軍令,大口喝酒,大口吃肉,他從遠處那一張張洋溢笑意的臉上望過,又望著沉在白亭湖中的那輪玉璧,含淚道:“孤光不照人圓,月下群生自明。”
“諸位——”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其他三人隨他舉杯,酒杯撞在了一起,共飲一杯月。
常子依拍了拍杜鬱茂的肩膀安慰他,可自己也紅了眼,輕嘆一聲舉杯,“從長安到這兒,咱們還總能坐在一起喝酒,真好,我常棲同幸得與諸君相識。”
“諸位——”
於是天上月明又被他們痛飲一回。
燕序齊舉杯時看向唐頌,兩人相視,唐頌默契端杯,邀請另外兩人。
“與諸君共生。”
“與諸君共明。”
肩側遞來一壺酒,給他酒的人說:“歇會兒。”
秦衍接過酒壺在石墩上坐下身,蕭羽在他一旁落座,近日他們倆人一起在為騎兵軍隊的戰馬鍛造專用的甲冑,造完一批,分揀一批,其他的兵員們都去用飯了,美其名曰“參宴賞月”,他們卻沒有。
銀甲被整齊堆疊在那裡,泛著一層月光,光影隨風浮動時像是蕩漾的水紋。水光可鑒兩人的眉目,卻不聞他們的心聲。
稍遠的地方停放著他們製造的部分軍械,撞車、絞車、刀車……從他們這個角度舉目望出去,那輪圓月正居於一座望樓的頂端,它像是被人力搭建出的龐大物體託舉起來的,並非高不可攀的樣子。
“什麼時候帶兵?”
蕭羽聞聲,稍感意外。除了捎帶一壺酒的來往,他們之間除了沉默唯有沉默,這是基於兩人共識的默契,他沒有想到秦衍會主動開口詢問。
“不到時候。”
“現下有兵。”
“說了,不到時候。”
沉默。
“至少眼下這些事兒是你想做的。”秦衍再次開口。
今夜他的話多了。
兩人橫舒著腿,他們的長靴上裹滿了泥漿,一路跋涉至今,也許他們是一類人,至少在西望虜塵之時。
想做的事,難得,但付出的代價過於沉痛,如果可以重來,他情願收斂翅翼,一生囚於國公府,只要蕭浣池一世平安無恙。
蕭羽垂眸片刻,終於也開口:“秦戎鉞,你要比我幸運,你不僅做著自己想做的事,還遇到了喜歡的人,恰好,她也喜歡你。”
“跟我說這些做什麼?”
“沒什麼,實在是很想跟你打一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