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珊沒想到她會突然關心自己,笑了笑道:“可能有點氣悶。”
危峨看了妻子一眼:“全屋都有新風系統,怎麼會氣悶。你要是不舒服就先上去。”
夏珊怎麼可能上去,連忙道:“沒事。我這是更年期,習慣了。”
賀美娜便不說話了;危峨摁了一下遙控器,螢幕亮起——從親自佈置家居,選種後院花草,設計家宴選單等等這些小事上能看得出他是一個很有生活情調也很有條理的人:“賀小姐去從安外婆家吃飯,看過從安小時候的照片沒有。”
賀美娜看了危從安一眼,笑道:“看過了。叢老師手機裡存了很多從安小時候的照片。”
其實叢靜生病前和病癒後都以工作為先,也沒什麼記錄生活的愛好。從安的影片還有照片大部分都是危峨為了記錄孩子的成長而拍攝,而且他不是拍完就儲存在那裡,而是會隔一段時間就拿出來按時間地點還有事件分好類:“證據全在這裡,看你們還怎麼狡辯。”
影片看得出來是很多年前的畫質了,模模糊糊;一個兩歲左右穿著天藍色毛衣的小男孩正躺在地上哭,背景是危峨戲謔的聲音。
“……記錄一下,兩歲三個月零十二天的危從安因為得不到沙盤裡的汽車模型所以躺在地上打滾。喂,小安,爸爸在錄影呢。你再不起來的話,我將來會在你人生的每個重大節點上播放這段影片。還哭啊?讓我們靠近一點——雖然在哭但是一點眼淚都沒有。哇,這麼狡猾……你媽來了你媽來了你完了……”
“你們在幹什麼呢……危從安!外婆才給你織的新毛衣!”
“叢靜,快來管管你兒子,他不肯起來。”
“危從安。起來!”
危從安麻溜地爬起來了,還拍了拍身上的灰,臉色平靜得彷彿剛才什麼都沒有發生過一樣——賀美娜笑得眼睛都彎了起來,看向危從安;危從安哪裡記得自己兩歲時發生過什麼,完全沒想到危峨真的有證據,正在苦惱自己小時候的黑歷史被看到了,就感覺女朋友在輕輕扯他的袖子——
他轉過頭來,正對上她含笑的眼睛。
賀美娜用口型說:“好可愛。”
危從安沒奈何地笑了一下,抓住她的手,又變作十指緊扣。
接下來的一段影片聚焦於一張方方正正的小餐桌。一個五歲多穿著籃球背心和籃球褲的小男孩正在吃飯。正如危峨說的那樣,他左手按著書,右腳踩在凳子上,兩個瘦瘦的肩胛骨像刀片一樣聳著。背景依然是危峨的聲音。
“危從安,把腳放下來。不要一邊吃飯一邊看書,把眼睛看壞了。你在看什麼。”
“《十萬個為什麼》。”
“別看了。你也別拍了。還要啤酒嗎。”
“我記錄一下生活嘛。再來一杯。從安,要不要喝一點……喂,叢靜,你打人真疼啊。”
“媽媽。能不能不吃食堂了。我想外婆了。”
“外婆要開學了才能回來。媽媽明天做你最愛吃的絲瓜面。”
“你做的不好吃。”
“哈哈哈……不準打人。”
和女朋友一起看自己小時候的影片,危從安有一種很複雜微妙的感覺。
雖然爸爸媽媽分開了,但是爸爸媽媽相愛過,而且也會一直用自己的方式愛著你——這種認知到底會讓一個孩子更開心還是更無力?
他用了很久很久的時間都沒有能夠得到一個確切答案。
不過看著現在陪在他身邊的賀美娜,他想這個問題的答案已經完全不重要了。
危峨問兒子:“我有沒有證據?你還要抵賴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