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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鯊魚的牙齒 06
賀美娜猛地從床上坐了起來，大口大口地喘著氣。
被汗洇濕的長發貼著她的額頭，臉頰還有脖頸；她渾身都是冷汗，整個人就像是剛從冰水裡打撈上來一樣，不停地發著抖——不，她還有自由之路的記憶；所以那就只是個夢。
一連三天，做的夢越來越奇怪，也越來越失控。急促的喘息慢慢平複了，心底卻有一片黑影悄無聲息地升了起來，瞬間膨脹到整個胸腔，她本能地覺得不妙，在那黑影侵入四肢之前哆嗦著摸到床頭櫃上的手機，想也沒想就撥了出去。
那邊響了很一會兒才接通，傳來一把睡眼惺忪的慵懶男聲：“heo。”
她這時才想起聖何塞和波士頓有三個小時的時差。但同時眼淚也奪眶而出了：“具寧……”
她的哭腔裡有著前所未有過的慌張和無助；戚具寧的聲音瞬間就清醒了，也緊張了起來。
“怎麼了？你在……哭？”
美娜從來沒有在他面前哭過。除了小時候磕破頭那次。
大滴大滴的眼淚無聲地湧出來，她迅速地用手掌抹去，可是眼淚就像斷了線的珠子一樣，止不住地往下落。
“美娜？”
她的思想已經完全混亂了。她從未有過這麼強烈的自我厭惡自我否定的情緒，還伴隨著生理上的反胃和心悸；她整個人都被一種巨大的不真實感籠罩著，與世界隔絕了所有的感官；她睜著眼睛，卻什麼都看不見；她在呼吸，可是肺部沒有空氣進來；她的心在狂跳，可是沒有血液運送到全身——
這是賀美娜第一次有瀕死的感覺；她一直到很後來才知道自己得了驚恐障礙，發病時會有無限接近死亡的感覺，但不會死。正視它的存在，分散注意力，挺過去就好了。
但現在她真覺得自己下一秒就會倒下去死掉：“具寧，你能不能——”
回來救我。
“誰一大早打電話啊，吵死了。都被你折騰兩晚上了，好不容易才睡一會兒欸。”
一把嬌憨的女聲突然插進來，生氣地撒著嬌。
坐在會議桌旁的戚具寧詫異地看著從睡袋裡一拱一拱爬出來的女孩子。
這裡是永珍聖何塞分部的主會議室。地上橫七豎八地放了好幾個睡袋。她這一吵，其他睡袋也蠕動起來，露出一張張蒼白的臉或是一隻只蒼白的手——就像僵屍要破土而出一般。
戚具寧兩天前回到聖何塞，帶來了聞柏楨同意投資的好訊息，雙方很快簽訂了合同。正如危從安所說的那樣，背調和考察期聞柏楨會有很多問題很難搞，但是一旦確定投資，就絕不會在專案實施上指手畫腳。專案組之前所擔心的資方粗暴幹預並沒有發生，反而一些前期懸而未決已經打算放棄的困難因著聞柏楨在當地的人脈和資源，竟有了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景象，這無疑是非常鼓舞人心的。為了能將unit一期專案的藍圖做的更加漂亮更加完美，他們白天坐在一起開頭腦風暴會議，晚上還要通宵趕進度，累了就在睡袋裡和衣而眠。
天還沒亮，但勝利的曙光已經不遠了。
電話被打斷，戚具寧心內是有些悻悻的；但也沒對這幾天連明連夜一直趕進度的組員發作，只是皺眉看了手機一眼，發現通話已經結束了。
掛了？
他猛地站了起來。
狠狠撒了一把起床氣的女孩子這才發現自己可能製造了一件不太妙的誤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