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仁王!”幸村手疾眼快拉住友人,手上用力將人拽離門邊,以眼神示意仁王注意周遭。
後者這才注意到,窺探向這邊的島民漸漸變得多了起來,且他們大多數手裡都帶了家夥事兒,似乎但凡此刻有人摔杯為號,他們就會一擁而上。
德川眉頭微蹙,低聲對仁王道,“你帶著幸村先回碼頭去,我去前面問問。” 說著從袖中取出一隻錦囊遞給幸村,“符紙,你留著。”說完便徑自轉身向村內而去。
德川在村中一連問了四五家,一聽說有女子同行,原本因為高價而同意接待的那一戶人家也都斷然拒絕了。
一路問下來,夕陽已經半身入土,天空浸出一片如血般的暗紅。
德川不知不覺間繞到了一處僻靜之地,方才一直跟隨的窺探視線竟也悄然消失了,越發昏暗的光線襯得此間空氣也變得濃稠起來,化成滯澀之力壓在每一次呼吸上。
腳下的路好像是一條斷頭路,盡頭的房屋走近看卻是沒有門窗,意識到身處何地的德川有些意外,這樣的地上墓室風格在南方當真少見。
他嘆口氣轉身正要往回走,餘光卻倏忽瞥見不遠處的那棵枯樹後面,不知何時悄然探著半個身子!那東西如同幽靈一般,靜靜地伏在樹幹後,一動不動,只是直勾勾地看著他。
德川下意識地將手搭在腰間的刀柄上。
看到他的動作,那身影瑟縮了一下,更多地躲到了樹後的陰影裡去,只弱弱傳出一道稚嫩的聲音,“外鄉人,我可以收留你們。”
夜色籠罩島嶼,德川帶著幸村和仁王摸黑靠近一戶偏僻人家的後門。
仁王被迫抬著空輪椅,第三次被腳下不平整的土路絆了一下,終於忍不住了,“真的一定要這樣鬼鬼祟祟的麼?”
“噓!”前面的後門突然拉開了一道小縫,一個小個子探出半個身子,抬手招呼著他們。
這便是德川方才路遇的那個人影——一個叫水野勝雄的13歲孩子——在向德川獅子大開口要去了之後,同意讓他們三人留宿一晚。
他的眼睛大而明亮,臉上還帶著一點嬰兒肥,然而,他的身體卻相對較瘦,頭發應該是前不久才剃光過,如今貼著頭皮才長出極短的頭發。這孩子的個頭相對同歲的孩子應該算是高些的,身著粗布衣衫卻是顯得有些短了,露出了右手手腕上一串顏色深沉得看不出材質的珠串。
迎德川三人進了屋,便讓他們在桌前坐著稍等片刻,便麻利地轉身出門去備吃食了。
直到簡單的飯菜上桌,家中並沒有見到第二個人。
“哦,這兒如今就我一人。”被問及父母情況,水野勝雄扒飯之餘草草回複著,“我原先也是外來人,據說是因為母親在生産時去世的,父親傷心欲絕便帶著我跳海輕生,卻陰差陽錯被路過船伕救起,來到了這座島上。”
“父親識些字,來了便在碼頭幫工,一來二去的,就落了腳,只是前些年暴斃離世了。”這孩子講述時不見大悲大痛,不知是心智堅韌,還是同父親並不親厚。
被問及如今自己以何為生,這少年吞下碗裡最後一口粥,扯出一個笑來,“和我爹差不多,反正能差不多養活自己。這不,偶爾從你們這些個想不開非要來求仙問道的外來人身上還能賺上一筆。”
三人交換了一下眼神,自然地就問起了島民對外來人惡劣態度的緣由。
水野勝雄像是習慣了給別人介紹這個情況,自然而然地說起來,“我也是聽來的,說是多年之前,這座島上突然出現了一名美麗的女子,說是像那月夜裡最美的梨花。”
“沒人看到她是怎麼來的,也問不出,因為那個女子是個聾子,聲兒倒是能出,但腦子不太靈光,所以只會‘啊啊啊’的叫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