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村聞言著實愣了一下,隨即笑著搖搖頭,“怎麼可能呢,這可是生死攸關的事呢,真的有用我又怎麼會拒絕呢。”
切原緊緊盯著幸村的神色,突然理解了剛才德川臉上的那種無能為力的憤怒,意識到這一點,切緣鼻子一酸。
“為什麼啊!為什麼啊——”他語無倫次地大喊起來,“為什麼幸村大人你總是這樣啊!生死都沒什麼所謂——你不能總是這樣!”
幸村終於收起了笑容,他輕輕伸手抱了抱切原,輕聲安慰,“赤也,我不是不珍惜生命的人。”頓了頓,他補充,“更何況我還有一定要達成的事情,不會讓自己提前死掉的。”
切原吸了下鼻子,甕聲甕氣地回答,“我,我不信、信你了!”
這孩子平日大大咧咧,但成長環境和先前境遇中,卻是養成了一副敏感的心思。
幸村像是終於敗下陣來,他抬手順著切原亂糟糟的頭發,“赤也,你聽我說,我大概猜到了施咒者是誰,但是咒術確實是不可阻擋的,我讓德川去,就是尋丸井回來幫忙,他在京城一帶最厲害了,他會救我的。”
安撫好了切原,幸村便又恢複了往日的自如模樣。那之後的幾天,他雖不曾走出客棧,但卻也過得老神在在,吃吃點心,品品茶,絲毫沒有半分閘刀懸在頭頂的緊張。
倒是切原,日日如同熱鍋上的螞蟻,任何風吹草動都能讓他如臨大敵,無時無刻不在期盼德川下一秒就抓著丸井文太出現在門口。
熬了幾天,切原的眼睛都充了血,殷紅異常。幸村見狀終於也操心起來,硬是拉著切原教起了習字作畫。
如此又是幾日。
這天,他二人照常在中午小憩過後開始教習,往日幸村多半是知道切原一些,便坐在窗邊的榻上看書,放任切原獨自練習。今日倒是來了興致,言道不如由他作一副畫,讓切原在上面題字。
直到太陽西垂,切原還是保持著一開始的姿勢扒著書案一眨不眨地看著幸村作畫。
他看著幸村的筆觸輕柔若絲縷,縹緲似薄煙,彷彿微風拂過,便有了山川綿綿,幽幽山澗;
他看著每一道線條自幸村筆下流瀉,彙成懸掛天地間的飛瀑,水花迸濺,滋養萬物豐饒繁盛;
他看著幸村的眼眸深邃若淵海,專注得只倒映著畫中那一勺幽潭,卻好像裝得下整個塵寰……
恍惚間,切原只覺得畫中愈發清晰真切,萬物蓬勃競發,自己好像是途經的疲憊旅人,正置身於一方美妙絕倫的仙境。
高峰入雲,白練掛天。夕日欲頹,沉鱗競躍。兩岸石壁,五色交輝。蟬吟鶴唳,英英相雜……天上人間,未複有能與其奇者。
切原徜徉其間,通體輕暢,幾欲放聲高唱,卻忽見頭頂,黑雲塞空,天地間驟然入夜。一聲驚雷炸裂山澗之中,如怒龍長嘯。
切原頓覺腦中一痛,驟然回神。卻是見一支墨筆掉在那畫上,原先持筆的人正蜷縮在桌角邊,脊背止不住地痙攣。
“幸村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