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仁大驚,但出門環顧,村外確是一片黑漆,不見人煙,這村子就好像墨汁中唯一的亮著燈的孤島。
好在夫婦倆願意收留田仁一晚,並建議他明日一早可以到村裡年輕人家再去打聽打聽。“那些個年輕人啊外出多些,肯定比我和老婆子知道的多咯!”老爺爺錘著腰道。
一連幾日,田仁志慧在老夫妻的帶領下問了不少年輕人,竟然無一例外都沒有聽說過沖繩這樣一個地方。他也嘗試著自己找路,但是出了村子道路就變得尤為崎嶇,左轉右轉總是迷路,幾次嘗試最終都是歸村的年輕人們撿了回去。
田仁雖生性木訥、不善言辭,但怡村村民個個質樸友善,沒有一個人因田仁的外表而有半分嫌棄,反而對他表現出了特別的好感。
後來田仁才發現這個村子的美醜評判不太一樣,之論膚色,不看五官身形,面板顏色越深則此人越美。而田仁生長於沖繩那霸,當地常年日朝強烈,所以他膚色黝黑,這也就使得他在此處相當受歡迎。
再加上此地似乎鮮少有外人到來,所以許多人,尤其是村裡的年輕人甚至都好奇地上門拜訪,不少人還熱情地邀田仁到自己家中留宿,以求能夠聽他分享家鄉的趣事、品嘗這裡的美食。
沒過幾日,就連村長都派人找上門來,邀請田仁志慧到家中做客。那日,田仁同村長一番長談,兩人竟意外地投機,這讓田仁大為驚喜。村長也對這位來客十分欣賞,直接開口勸說田仁留在村子裡任職,甚至還要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他,助他在此安家立業。
田仁聞言慌忙起身拜謝,眼中卻泛起淚光,心頭更是帶上了一種懷才終得遇的激動之情,未過多猶豫便答應暫且在怡村住下。
不久後的一次宴會上,田仁志慧見到了村長的女兒,那女子明媚熱烈,對田仁志慧表現出了極大的興趣,主動邀請他同坐。田仁志慧從未想過自己能有這等豔福,很快便淪陷其中。新婚之後,二人越發郎情妾意。
光陰荏苒、歲月如梭,眨眼間十多年過去了,田仁志慧已經完全融入了怡村,村長的器重和村民的喜愛,讓他過上了富貴風光的生活,心中十分滿足,這裡彷彿成了他真正的家。
然天有不測風雲,這天村長急急忙忙來找田仁,滿面愁容地告知他村子將遇到了巨大的災難,並表示或許只有田仁才能夠拯救大家。
“我們需要土地大人的救助,可是土地大人一貫不喜歡我們這樣矮小卑微的村裡人的,所以只能拜託給田仁君你了!請一定要說服他救我們於水火之中!”
田仁當然毫不猶豫地表示了自己捍衛怡村的決心。得到田仁的首肯,村長便立刻讓人砍斷了自己家中那顆最粗壯的胡桃樹,村裡集合了二十來位工匠連夜打造了一頂華麗的轎子。
臨行前,妻子將田仁偷偷拉到一邊,壓低聲音快速地說,“求見土地大人時,你一定要記得讓大人的女兒也出來相見。”她交給丈夫一封信,“我在信裡寫明一切,你只請他們轉交給土地之女便可,你千萬謹記,一定、一定!”
田仁志慧接過信,不疑有他,仔細收好後吻別了妻子便跳進了轎子中。全村的居民都來為田仁壯行,看著大家殷切崇拜的眼睛,田仁志慧深感重任在肩。
那轎子雖然繁複精美,卻沒有視窗,甚至找不到木板間的縫隙。田仁惦記著村長的交代,謹記不得窺探去往土地大殿的路,故而一隻窩在轎中忍耐。
在路上晃悠了大半日,轎子突然因為撞上了什麼東西而向前一傾,同時門板竟不翼而飛,昏昏欲睡的田仁一下子摔出轎子,重重砸在地上。
他吭哧了半晌才爬起身,就見眼前出現了一個地洞。
適時一道幽幽的女聲從那洞中傳來,“人類?那進來罷。”
田仁兩股戰慄,凝視那發出聲音的所在,這洞比他身形大不了太多,深不見底的漆黑的洞口吹出陣陣陰風。
田仁蹲在坑邊不知所措,那聲音也再沒出現,眼看著天色越來越暗,又想到怡村眾人的囑託,想到等待自己的妻子,最終他眼睛一閉,腿一蹬,終於鼓起勇氣跳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