胯骨被露出的石頭隔得奇疼,他好不容易忍住嚎聲,緩了半晌才重新爬起來,一邊心中暗自懊惱自己怎麼這麼不小心,一邊加快速度沿著曲折濕滑的坡道下行尋找避雨處。
終於,他搓著小碎步繞過了又一道山彎,那間門扉緊閉的破舊的茶屋映入眼簾。
越前往來山中數度,自然常見這家茶屋,許是因為年代久遠,所以沒人能說清這茶屋何時、何人經營的,多年來也就無人問津。
但不論茶屋內裡如何破敗,也好過在外淋雨。這樣想著,越前便快步走到門前,大力拉開了茶社的門。
越前心下一喜,低頭就鑽進了屋簷下,卻是無意間瞥到了角落中月白的衣袍。
有人!
他動作一頓,猝然抬眼去看——那是一個男子。
越前向來颯儻,並不以耽於各類美景美色為恥,自認也是見得多了,但如今在破敗屋棚裡的一眼,卻是令往日見的所有嬌顏都褪去了色。
許是看他半晌呆立不動,那人下意識抬手示意越前入內,並把自己的座墊往旁的方向推了些許。
越前這才覺得自己複又回到了人間,方才那些煙雨一般的情愫落到了實處,不再縹緲。
他後背迎風面的衣服已濕了大半,皮肉被濕衣服緊緊鎖著,連帶著喉嚨裡也發緊,是故“謝謝”這個詞兒卡在喉嚨管裡出不來,只發出一聲不明所以的嘟囔便坐了上去。
茶屋內空間狹小,他們二人坐得很近。
越前龍雅這才真正看清了這男子的眉眼面容,不由得心中暗自贊嘆,世間竟能有如此俊美的人物。
緩過了方才那口氣,開朗恣意的性格便回歸到身體裡,越前主動攀談起來,“這位公子有禮了,在下越前龍雅,越州敦賀人士,我見你著實面生了些,可是遠道而來?”
“遠道談不上,但確是第一次涉足此地。”同面上的清冷不同,這人的聲音憑白透著水似的溫柔,好像開口帶著半分笑意,且饒是被越前直直盯著臉瞧,卻也不見絲毫不自然,料想是慣了這樣的注視的,“在下幸村精市,此番前來是為訪友。”
“啊……精市。”越前眼睛眨也不眨就選了這樣一個有些僭越的親暱稱呼,“這山中只有一座氣比神功,我倒是熟悉得很,你的朋友是哪位?”
幸村聞言只是輕輕搖了搖頭, “我這朋友,非人非神。”
“哎?”越前龍雅沒有料到對方說的這樣幹脆,但旋即便覺得對方只是隨口唬他,於是自然地接話,“也是,你這樣的風姿,合該來山中尋個仙友才是。”
對面的人深海藍的發間秀眉一挑,“越前君既這樣說,可是見過此處怪力亂神之物?”
越前龍雅頓了頓,他本無意談及此事,眼珠一轉正欲打岔,“這山中草木如此葳蕤,左不過是那些個神、仙、精、怪的功勞呢。”
然而每當雨水來臨時,潮濕的空氣使人的嗅覺更靈敏,越前說話間只覺一股清冽的酒香隨著潤濕的空氣流動而來。
他的腦中倏忽就是一蕩,瞬間覺得自己就好像酒過三巡,莫名來了傾訴的興致。
“曾經我有個[弟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