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意屏很快吃完飯,倒垃圾的時候順便詢問了護士關於晚上睡覺的安排——可以打地鋪,也可以租個陪護床,或者去街對面的小旅館住。
他在x程上查了一下,發現有不少空房,一百多塊錢一晚,他先訂了一週的房間給媽媽住。
送媽媽去賓館回來時,陸意屏在門口的小賣部買了一張涼席和一條薄毯,然後睡在他爸病床和牆之間的夾縫裡。
“靚仔,那裡太窄啦!睡不舒服咧!”3號床的家屬阿姨上完廁所回來,站在他的席子尾端說道,“你去租個床睡,要是有什麼事兒,我們喊你。”
“是咧,有我們在呢,你不要擔心。”4號床的家屬阿姨也附和道。
陸意屏很感動,但他還是拒絕了:“沒關系的姐姐們,我睡在這裡就可以,你們也挺辛苦的了,不用特意關照我,我有經驗的。”
她們幾個又閑聊了幾句,問陸意屏在哪裡上班,有沒有物件,不到八點便關燈睡下了。
黑暗中,陸意屏睜著眼睛,盯著那條狹窄的天花板發呆。
整個樓層都很安靜,病房裡只有儀器的“滴滴”聲和輕微的鼾聲。再過一會兒,鼾聲越來越大,還伴著痛苦難耐的呻吟。
不知道又過了多久,有人起夜,像道幽魂,從走廊的這頭,緩緩地、緩緩地,朝著走廊的盡頭踱去。
陸意屏就在這無邊的黑暗裡,想著沈君堯。
世事無常,到這會兒,“愛沈君堯”成了陸意屏唯一可以為自己做決定的事。
他像揣著一顆過期的糖,用紙巾珍惜地包裹著,累了,便拿出來舔一舔。
無論之前有什麼想法,從這一刻起,陸意屏都決定,他要永遠愛他,永遠想念他。
第二天,陸意屏和媽媽陪著他爸去做各種檢查。
檢查結果很不理想,膽道堵塞,癌細胞已經擴散到肺部。而他爸爸的身體狀況已經無法承受任何手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過一天算一天。
“家裡人都到齊了嗎?”醫生問。
“還有一個妹妹。”陸意屏回答。
“是這樣的,到了最後病危的時候,你們商量一下要不要進icu。”醫生接著說。
“我們不進!”陸媽媽急忙說道,“他爸爸之前就說過,不想那麼痛苦,不想被插管,不想被電。”
“確實會很痛苦。”醫生點了點頭,“如果是在醫院去世的話,就只能拉去火化。我知道我們這邊大多數人不希望火化,都想土葬。但還是要徵得所有家人的同意,你們說是不是?所以,最好打電話問一下妹妹。”
陸意屏明白醫生的意思,就是擔心家屬意見不統一,過後來鬧事。
他給陸依人撥通了電話。
“哥?”
“你現在有空嗎?”
“在上班呢,不過沒什麼事,你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