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若是誠心對他,他自然也能拿出百分百的誠意來。但是若來者不善,就算是他,也要投擲過去兩分報複。
蘇逸望向那盤斜出宮牆的古柏。
“好啊,既然鄒公子想聽,那我便作給你聽。”蘇逸的聲音不急不緩。
“根盤九曲通泉脈,骨刻千痕印歲華”。
本以為會是很長的一段思索的過程,可是對方竟然脫口而出,清朗的聲音響起,朱崇煙目光不由自主的移動到少年身上。
“莫道青衫無劍膽……”蘇逸目光落在鄒珘身上,輕笑一聲:“孤標豈懼夜啼鴉。”
最後一句落地,眾人鴉雀無聲,儀門內外的學子書童皆是瞪大了雙眼看向鄒珘。蘇月聽不太懂,但是看周圍這眾學子的表情,定是一首好詩!
鄒珘臉色鐵青,先不論這人一步沒走,脫口成章,這詩文裡,卻是在說這院中古柏年歲悠長,奈何小人擋道。
他這是在說自己是那無恥的夜啼鴉啊!
“好一個孤標豈懼夜啼鴉。”
老人的聲音從裡面傳來,身著緋袍的司業從伯鴻遠遠走近,看著蘇逸,哈哈一笑:“少年之浩然正氣,就是要這種無懼陰暗的決心。”
蘇逸定睛一看,這才發現竟是他在南都參加院試時的監考官從伯鴻!當時還為他簪花,蘇逸拱手:“見過司業大人。”
“誒,”從司業伸手拖住他的肘彎,老人的掌心粗糲,帶著那股經卷特有的書香氣:“那日簪花宴,還未曾尋見你的人影,便得知你已離開的訊息。本來還有些感慨,今日一見,心中唯餘慨嘆,不愧是我親自選出的案首。”
“昨日我抵達京城的時候,得知有新生入監,卻不知是何人,又聽流言四起,竟是朱書楠那老匹夫揹著我收了一個寶貝學生,卻未曾想到是你,叫我心裡如何不難受。只是你入了監,也算是我的學生,了了老夫一樁心願啊。”
蘇逸注意到從伯鴻的袍角沾著幾點新鮮的墨漬,或許是剛剛正在批閱課業,聽聞國子監眾學子圍觀一處,心生好奇,便匆匆趕來。
“既然入了國子監,就踏實讀書”,從伯鴻對著眾人道:“現在,每人一篇鹽鐵論的策論。鄒珘,今日再將《大學衍義》黃勉齋注本多抄寫一遍。今日下學前交予我。”
眾人頓時一陣哀鴻遍野。
鄒珘氣的直跺腳,冷眼瞥了蘇逸一眼,卻察覺朱崇煙還站在他身後,一臉挑釁,更是氣的不打一處來,甩了袖子便氣憤離場。
“末正十刻到率性堂領書,”從司業對蘇逸說罷這話,便笑呵呵的轉身離開。
經歷剛剛一事,朱崇煙更是對蘇逸多加贊賞,只是他有些擔心,壓低聲音道:“鄒家那廝最是記仇,你當心他暗地裡搞小動作。”
“兵來將擋,水來土掩”,蘇逸淡聲笑道,目光卻移向一側西廂房。
那處正站著幾個戴鏤花銀冠的監生。
朱崇煙注意到,解釋:“那些是勳戚子弟,平日裡多在武學那邊廝混。”
“帶頭的那個是五軍左都督孟澤翔的三子,孟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