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蘇逸沾了墨水的筆仍舊一頓,墨點染上紙,洇透,昭示著他心中的不平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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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明眴染了風寒,這兩天窩在自己房間,就連自己親口許下的喬遷宴,也是沒影了,更沒送蘇逸去考試。
蘇月收了東西,眼神遊移間瞥見自家少爺失神地望著謝明眴的房門,試探著問:“少爺,這兩天和謝公子吵架了嗎?”
“瞎猜什麼,我跟他有什麼可吵的”,蘇逸一笑:“別瞎想。上車吧,再不走來不及了。”
蘇月卻不信,跟著他上了馬車:“我不是瞎猜!謝明眴那家夥,平日裡恨不得眼睛能住你身上,你倒是看看,這兩天統共才和你說了幾句話?更何況你這一去,就是半個月回不來,他倒好,連出來送一送都不願意。”
“他病了。”
蘇逸聲音有些許的啞,馬車顛簸,震得他心也有些疼:“叫他多休息休息也好。”
“那也不差這一兩刻吧。”
蘇月撇了撇嘴:“我不想和他呆在一起,想陪著少爺你。他平日裡除了好言好語的陰陽怪氣,就是那張一成不變的笑臉,看著就叫人心裡來氣。”
“渾話,”蘇逸面色不大好:“阿月,他對你不差,有好東西也念叨著你,平日裡哪有沖你發過脾氣?你總在明裡暗裡欺負他好脾氣,一成不變的笑又如何?也好過別人兩面三刀。”
“少爺,”蘇月被這劈頭蓋臉一頓數落罵的沒回過神:“您怎麼沖著他說話了。”
“我幫理不幫親。”
書院離家其實不遠,隔了四五條街,拐了兩個彎兒,車就停在了書院大門口。蘇逸接過自己的書,下了馬車:“你且回去吧,他還病著,少不了人照顧。”
蘇月還想說什麼,就被人敲了一下腦袋:“下次回來,再叫我聽見你說這些話,小心我拿鞭子抽的你皮開肉綻,非要長了記性不成。”
“是......”蘇月捧著被敲疼了的腦門:“少爺,你也要保重身體,別學的太用功了,我等你回來。”
“路上慢點。”
蘇逸囑咐:“回去路上捎兩包蜜餞和話本給謝明眴,藥苦嘴,他不知還有多久才好,少不了喝藥。臥病又不能出門,買些話本有趣些”
蘇月小聲嘀咕一聲,應了,然後這才叫人駕著馬車往來的那條路拐回去。
蘇逸望著周圍三兩書生,皆是穿著青浦布衣,書生衣飾,這書院屬於官學,由政府管理,包括山長的選派,講學內容的選定,就和現在以考試為中心的教學類似。
書院大門其勢恢宏,位於十二節臺階之上,門兩側擺放著漢白玉抱鼓石,背面雕刻梅蘭竹菊,寓意一路清廉。侯瑾告訴他,這處書院是前內閣首輔周澤正來崇陽講學時所居住的地方,大門兩側懸掛的,便是他親手撰寫的對聯,題的是“惟楚有才,於斯為盛”,寓意書院人才輩出,珠聯璧合。
並無人接引他進去,蘇逸叫人通報過後,只能安靜的站在書院外等。
他望著十二級青石階發怔,那對吊著梅蘭竹菊的漢白玉抱鼓石倒有些像四個板著臉的教書先生。
他正數到第七片瓦當上的卷雲紋,身後忽然傳來聲嗤笑。
“蘇公子莫不是被石階嚇著了?”
藍衫少年搖著摺扇晃過來,“在下李硯,家父是刑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