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今日若不給他個這面子,叫蘇逸名落孫山,便是故意下了謝明眴的面子。更何況據楊涵之所知,這位考生的實力算不得差勁。
翰林院大學士曾有兩人在國子監當差,話裡話外都是對這位考生的贊揚。
更何況誰人不知這蘇逸背後站著的,是那位笑面閻王?就算心中有所不滿,也要變著花的誇出來,能傳到謝明眴耳朵裡是最好的,傳不到就當自己沒說過,裝聾作啞,也無人在意就是了。
想到這,楊涵之正要開口說些什麼,卻見史元容已經將考卷放下,轉身即將離開時,打量的目光直直的投射在楊涵之身上。
“楊大人,難不成你也想看一看?”
雖然話這樣說道,可他一步也未曾停留。
史元容看卷,是因為他是主考官,擁有直接錄取的權力,所以看卷的過程,已經在盤算著錄取與否了。那些他看過的試卷,都會有下官跟上做個記號,用以表示主考官已經看過的試卷,便會被重點挑出。可楊涵之作為副考官,他沒有這個許可權檢視考生試卷,史元容話裡話外,都是讓他管好自己,這些東西不是他該插手的事情。
但他也不是好惹的,混跡官場許久,這點門道看不出,倒不如早些回鄉種地。
可他就是不服氣,從考場,再到官場,一直都被史元容壓一頭。
論文采,楊涵之自覺他是絕對不輸給史元容的,論樣貌,當年的探花郎又會輸到哪裡去?可偏偏差了幾分運。
此後,便一直壓自己一頭。
“下官只是有些好奇。”楊涵之聲音溫潤:“這別的考生的試卷,皆是看一眼便離開,可這蘇逸的試卷,大人莫不是已經讀完了?”
“......”
史元容表情不變,仍舊是淡淡的笑,可是一個轉身間,楊涵之就看見他眼神瞬間冷冽:“楊大人是想問什麼?”
“前段日子聽說殿下找了首輔大人,不知是否和這次會試有關?”
史元容自然不可能跟他親口說出自己的所有想法和打算,更是覺得這位楊大人實在蠢笨到了極點。
他深知楊涵之劣根性,自以為什麼都能猜到,自以為京中無人比得過他的才華,顧盼自雄,恃才傲物,又自視清高,裝模做樣,卻不知實際上他只是被玩弄於掌心的一顆棋子,隨手一扔擲這輩子便只能呆在無人陰暗的角落裡,連微小的螻蟻都比不過。
他史元容就算結黨營私,那也是他的本事,看慣了太多的眼色,在這被攪和成一灘死水的世俗中沉浮,說好些,那叫八面玲瓏,左右逢源,說差些,就是見風使舵。
可他不以為恥,反以為榮。
見風使舵又如何?這世道,圖財害命,為富不仁的多了去了,他只是循權變色,為何又要給他扣上一頂貪官的帽子?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他不信,也不服。
以至於裕王,在他那淺薄的看法和態度中,也只不過是黃毛小兒,年歲差不了幾分,便想著攪動風雲,妄想顛覆寞色之處的晦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