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有可能是因為蘇逸的隱藏太過於完美,也有可能是朱崇煙下意識地忽略。
他始終無法將一個飽讀詩書的才子顛覆成徹底被打入泥地的已亡人。
蘇逸在他的心目中,是萬萬不可與常人相比較的。
“朱兄”,蘇逸率先開口,這一聲,便將朱崇煙拉回了三年前。
性如白玉,文似朱弦。
蘇逸從未改變過。
馬車輕輕搖晃著,三月的天底色平鋪一層緩慢,是有關於時間,天氣,和一切一切的初春的鮮明特質的調色盤。前幾日下過淅淅瀝瀝的春雨,潮濕,叫人在夢裡也是陰雨連綿的滋味,只得撐傘而行,迷迷濛濛的。因此春行一步,總叫人無處不覺得夾雜著細碎的寒涼。
朱崇煙忽地眼眶溫熱,他抿唇笑著,忙不疊的接上蘇逸的話,別扭而又小心翼翼地試圖找回三年前的感覺。
敏銳的察覺到後,蘇逸默不作聲,只是帶著疏離的笑。
是麼?
他和謝明眴都未曾找回的三年前,又如何叫著一個陌生人尋回?
蘇逸聽著耳邊傳來的字句,思緒卻擅自將其拆離成一片片的,直到馬車外的聲音傳來,朱崇煙站起身,撥開馬車簾,下意識地向蘇逸伸出手。
卻只見蘇逸微微點頭,一隻手扶著馬車,一隻手輕輕摁在腰上,無意識的揉動著。蘇逸始終不曾交付給他,獨自一人便下了馬車。
懊惱,失落,質疑,複雜的情緒一瞬間卷席而來。
朱崇煙收回手,兩人並排往裡走去。
遙遙地便望見了其餘幾個,蘇逸都不大識得。
倒是朱崇煙,應對自如,倒真有幾分新科會員郎的樣子。他輕聲,一一向蘇逸介紹道:“這三位都是今年五經魁首。”
另外幾人分別致意,略微簡單交談幾句,便往觀蓮湖湖心走去。
京西觀蓮湖依山,往後走便是玉清山,山上有座寺廟,名叫青檀寺。青檀寺環境清幽,依山傍水,京中達官顯貴閑來無事都會來京西散心禮佛,遊山又或是垂釣,好不快活。只是他們守在院外許久,遲遲不見史元容身影,一直磋磨到了晌午,才終於得了傳喚。
越往亭中走,越能聽見不大不小的交談聲。蘇逸總覺得耳熟,但是亭中輕紗掩幔,何況相距又遠,更別提看清人臉了。眾人又在樹蔭下稍等片刻,這才看到亭中三人起身。
一汪碧水映著粼粼波光,觀蓮亭四角飛簷上棲著兩只鳥,嘰嘰喳喳的,依湊在一起,忽地又被一聲大笑驚起,驚慌失措的揮動羽翅逃離。
“史閣老今日好興致。”說話那人聲音沉實,遙遙望著湖上的粼粼波光,閉眼許久,這才落下後半段話:“竟有閑情雅緻邀我們來觀蓮湖賞景。”
史元容笑了笑:“是啊,這段時間忙的腳不沾地,今日得了閑,總算能好好賞一賞這湖中景緻。”
“昨天禮部放榜,京中百姓爭相看了熱鬧,”孟澤翔笑道:“閑來無事,路過那的時候也去湊了熱鬧。今年會元可是戶部尚書朱大人的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