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長樂巡城回來,天已經黑透了,他的舊甲被火把一照也並不明亮,乍然出聲驚得褚隨安差點提刀砍他。
“戚小將軍真是武藝高強,走路都不出聲音。”
褚隨安緩了緩呼吸,耐心糾正他:“你要是說這個話,只怕會被楚王打死。”
他們二人在幽州時,她同殿下多說兩句都會被楚王溫和地以各種理由請走,這麼大且沒有眼色的戚長樂,怎麼可能活得好好地。
褚隨安一身明光鎧,映照著渾身縈著淡淡死氣的戚長樂。
“我與殿下情分不同!”戚長樂死人微活,抽了抽腰間長劍,那動作頗有些張牙舞爪。
褚隨安活人微死,單指戳住戚長樂的鎧甲,將人往遠推了推,“您。”褚隨安想了想陛下身邊那蒔墨是個什麼神態做派,沒想起來便作罷,幹巴巴道:“您已經開始提前練習如何爭寵了嗎?”
“渾說什麼!”戚長樂抽刀去砍,褚隨安側身避過。
“殿下如我阿姊一般,若是認真說起來,我對楚王的態度應該與陛下是一樣的。”
這話褚隨安是越來越不敢聽了,心下嘀咕著,難道戚家一脈倒下去是因為這張葷腥不忌的嘴嗎?
太大逆不道了。
“等這事了了,我回京城去述職,正好送殿下一塊大美玉,我從鄯州尋來的,料子極好。”
賀婚還是賀旁的,都好。
“別說你沒準備啊褚帥,為人臣子沒眼色可要不得,很容易影響仕途的。”哥倆好似的拍了拍褚隨安的肩,攬著她往帳子裡走,褚隨安反手給他折了,也被厚實的舊甲磕了手。
“比起送塊勞什子美玉,我猜你把照月那美人送給殿下她會更開心。”
從各種層面來說,照月,都比那被扔到長安的小國主重要。
戚長樂面露難色,“北狄太後決心和她的亳城共存亡,反倒激起了亳城將士的血性,那亳城現下圍得如同鐵桶一般,遞了降表又沒法炮轟,長安的使節來之前,只怕誰也見不著那太後。”
而且,長安的使者帶不來北狄國主,估計北狄也不會善罷甘休。
長安的情形他也聽說了,有沒有得談,還得看楚王如何。
北狄太後,可真是個厲害的女子。
“慕家鳳昭,可真是個厲害的女子。”陛下坐在謝應祁榻邊,幽幽嘆道。
“蒔墨,你是看見的吧,那麼厚的一沓單子,都是大婚所用吧,她都要一一過問,卻無人能幫忙分擔,唉!”
陛下長嘆一聲,“哪家娘子的婚儀不是父母操持,偏偏我家這個,先帝早早去了,母後又頂不起來,阿兄也是個指望不上的。”
說得渴了,陛下把小爐上熬給謝應祁的雪梨湯喝了個精光。
喝完又嘆一口氣,“命苦的慕鳳昭,遇見的都是沒用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