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修永頷首,眉宇清俊,鳳眸中凝結著淡漠,一副渾不在意的模樣。
須臾,薄唇微啟,“還有呢?”
“還有……”
唐瓔咳嗽一聲,續道:“那日在寶船上,大人說起自己被人擄去興中的經歷時曾提到過,護你逃走的青叔武藝高強。”
她微微抬首,眸中精光乍現——
“方才我不過隨意一試,他便露了馬腳。”
之後的疑點就更不用說了,黎靖北問責“孔玄”時,未著官服,“孔玄”卻當場就認了罪,似乎並不懷疑他的官身。哪怕黎靖北後來又以“朕”自稱,也未見他有多大反應。
直到墨修永將此疑點提出,他才勉強補了個“與太祖皇帝肖似”的理由,然而這句話也漏洞百出。
先不說孔玄當年是否見過慶德帝,便說天子一行人趕到念墨樓時,“孔玄”就已被張己扣著肩膀跪下了,回話時亦未抬過頭,便也無從得見天顏。
既如此,他又如何知曉今上的長相?還將之與太祖皇帝的容貌做對比?
結論只有一個,“孔玄”在被捕前便已經從某人那裡知道了黎靖北的身份,且甘願束手就擒。
以上種種皆為猜測,直到“孔玄”腹痛那日,唐瓔親自替他拿脈,探切到他的脈搏穩如洪鐘,內息渾厚而綿長,實為習武之人,加之其與孔玄如出一轍的長相,內心便更加確定了幾分。
之所以隱忍不發,也是想知道他與這背後之人究竟要將這出戲唱到幾時,目的又是什麼。
申時,寒風漸止,雪卻越下越烈。
不到一會兒的功夫,長亭舊廊,青瓦灰牆間皆被霜色所染,目之所及俱是慘白一片。
墨修永一身厚氅垂立於飛簷之下,身姿頎長,眉宇凝寒,身後挺拔的雪松愈發將他整個人襯得高闊。
“為何懷疑我?”
他的聲音淡淡的,透著幾分無謂。
壓住胸口攢動的怒火,唐瓔深吸一口氣,道:“一個月前,寶船抵達遼口,陛下提議眾人在錦州休整兩日,大人卻不肯留,下了船便直奔興中而來。彼時恰逢除夕前後,便是連商戶都歇了業,大人卻那般惶急,顯然別有打算。”
而墨修永的目的也很簡單——
他要先眾人一步找到孔青,並說服他偽裝成孔玄,假意答應黎靖北上京,而後各種稱病,配合他完成這出拖延的戲碼。
說到此處,唐瓔滿臉失望,清幽的瞳孔中隱有厲色浮現,似醞釀著風雨。
她問他:“為何這樣做?”
“——為了家父。”
墨修永舔了舔唇,眸光移向別處,避開了她的注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