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此處,她嘆了一口氣,蒼眸中透出幾分迷惘。
“夫君行事極為謹慎,說話也很小心,是以這些年來,我竟連那通道開在何處,那些‘友人’姓甚名誰,以及他們談話的內容皆一無所知,便是杖殺僕役那日所發生的事兒,亦不過一知半解。”
齊葛氏望著西廂房的方向,眉眼微耷,思緒逐漸飄回廣安二年的那個冬日。
月中那日,她如往常一般備好了瓜果茶酒,於幾位“友人”到訪之前送去了議事堂。
須臾,玄紗垂下,影影綽綽間似走進來兩人。
她明白,是時候該離開了。
然而明白歸明白,一雙腿卻遲遲不肯邁開,心中憂懼萬分。
那些“友人”來路不明,她一早就生了警惕心,再加上不久前女婿於獄中自盡,兄長又接連暴斃,連日以來的緊張,足以令她草木皆兵。
不知哪兒來的用勇氣,她作勢滑倒,打翻了手中的託盤,“不慎”將酒液和瓷盞的碎片一齊濺到了其中一位賓客的腳下。
她趕緊掀開玄紗,作勢道歉,一句“抱歉”尚未落音,掀簾的手便被人擒住了。
那人力道很大,速度也很快,還未等她來得及細瞧,便聽“嘩”一聲響,玄紗轉瞬便被他合上了。
隨後夫君的聲音隔著黑幔響起,暴怒中竟還透著一絲緊張——
“出去!這兒用不著你收拾!”
夫君乃平和之人,夫妻多年,齊葛氏從未見過他如此疾言厲色的一面,驚惶之下便緊趕著退了出去,走前竟連託盤都忘了拿。
“——聽到酒盞碎裂的聲音,西廂幾名正在灑掃的僕役便不管不顧地沖了進來,都是府中伺候多年的老人,我沒想到夫君他會……”
說到此處,齊葛氏蒼老的面容上滿是不忍。
想到那些被無辜杖殺的人,唐瓔亦感痛心,然而此刻卻不是哀悼的時候。
“夫人可知,那日與會的賓客共有幾人?”
“三人。”齊葛氏篤定道:“除夫君外,還有另外兩人。其中一人單看身形,當是子玉。還有一人,由於只是匆匆一瞥,我便沒大看清……”
唐瓔蹙眉,眸中閃過警惕。
子玉是傅君的字,齊傅本是一黨,若遇密謀,他會在場並不稀奇,至於另外一人……
她問齊葛氏:“不說面容,玄簾掀開的那一剎那,夫人可曾瞧見過那人的其他特徵?例如身形衣著之類的。”
齊葛氏循著她的提示想了想,倒還真有些印象,“那人……身長近六尺,著白袍,似是個男子……”
言起,又搖頭道:“隔得太遠,紗簾又落得極快,只有模模糊糊的那一下,我也……”
“等等!”
須臾,她又似想到了什麼,面上漲滿興奮的光。
“除此之外,那人腰間還掛著一方令牌。”
“什麼樣的令牌?”
“長三寸,寬兩寸,象牙制式,通體隋圜,上面刻有字,我卻並未看清。”
“如此……便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