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是上了年紀的緣故,老者的動作有些遲緩,顫顫巍巍間,匕首險些掉落,然而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卻還是叫他夠上了。
尖銳的利刃劃破肌膚,迎著罡風,貼著血肉越陷越深。
再往下寸許就要刺破喉管,電光火石間,一陣勁風襲來,將那逐漸深入頸間的匕首掀翻在地。
是黎靖北。
這一切發生得太快,唐瓔尚在驚魂之中,老者身後的幾名男子卻急急湧了上來,對著黎靖北怒斥道——
“孽紂!這青天白日的,竟敢當眾行兇!還有沒有王法了!”
此言一出,人群很快沸騰起來。
圍觀群眾中,有些不明就裡的的俠士原想為老者出口氣,卻在聽到男子那聲“孽紂”後,倏爾頓住了腳步,目光轉向黎靖北,心頭疑惑頓生——
莫非眼前這妖孽般的紫袍男子……真是鹹南的君主?
若是,這可就不歸他們管了。
他們都是名門望族的公子,亦或是官階較低的文士,不論是為了家族利益還是自己的前途著想,皆不敢對君王置喙半句,遂紛紛往後退了幾步,作觀望狀。
——天子既未挑明身份,他們只作不知便是。
面對幾名灰衣男子的刁難,黎靖北不為所動,狐眸輕飄飄地從幾人身上掃過,朱唇微啟,淡聲道:“你們眼瞎麼?我方才分明救了他。”
“況且……孽紂?”說起這兩字,他忽而面色一寒,狐眸中蓄滿了鋒銳, “你們從未見過朕,又怎會識得朕的容貌?又如何知道朕便是鹹南的君主?”
此言一出,灰衣男子們接連陷入了沉默,眸中閃過慌張。
黎靖北的意思很明確——
天子微服出行,未著龍袍,僅帶了包括康婁和張己在內的四名隨從,馬車也是尋常的款式,都這般低調了還被人堵截,實屬異常。
簡言之,那些人必然是在天子出宮後便將人盯上了,而後一路跟隨至此。
灰衣人的到來早有預謀。
天子的身份既已挑明,圍觀群眾紛紛跪下,振臂高呼——
“陛下萬歲!”
黎靖北不欲引起動蕩,亮出身份也僅僅是為了威懾,見眾人已有臣服之意,不由狐眸微凜,擺手道:“都散了罷。”
言訖,眾人依言散去,唯那老者和幾名灰衣男子依舊不肯離去。
“爾等還有何事?”
面對君王的詰問,老者眸色微深,莫名有種使不上勁兒來的感覺。
脖頸上的刺痛感猶在,他卻毫不在意,渾黑的眼珠微微轉動著,兀自盤算著眼下的局面。
早在來建安之前,他便聽說天子年少時曾隨唐將軍上過戰場。呵,上戰場罷了,又不必沖去前線,不少富貴人家的子弟皆以此為鍍金的手段。
他原以為此子亦不過是個浪得虛名的草包,可而今得見,始知他內力這般渾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