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憐月並非出身小門小戶,父親是戶部尚書祁同俞,祁憐月是尚書府二小姐,斷沒有嫁人作續絃的道理。
最終嫁給顧邵陽,是因為她早就聽說顧家大公子愛妻情深沒有妾室,心中欽慕。
在及笄那年的宮宴上,見到對妻子去世而鬱郁的顧邵陽,更是一見傾心,非他不嫁,為此推了家中安排的定親,不顧父母反對,只為等顧邵陽。
就這樣生生等到了十九歲,鬧得整個汴州城都風言風語,不知顧邵陽是迫於壓力還是別的什麼原因,祁氏最終得償所願,成為他的繼室。
作為繼女的顧錦寧,對這個繼母自然沒有什麼好感。尤其是後來祁氏生了孩子,父女關係進一步惡化,顧錦寧覺得這個家裡,自己才是多餘的。
大抵人情終歸涼薄,或許父親並不愛她,也不是真的愛她母親。
終於在祁氏嫁入顧國公府一年後,顧錦寧便在又一次與父親的爭吵中,自請去法濟寺為生母祈福。
就這樣,與青燈古佛相伴,一待就是八年,直到她因病去世。
顧錦寧正想得入神,卻見顧國公推門進來。
她連忙起身,正猶豫著不知怎麼面對這個陌生又熟悉的父親,看到父親徑直走向她幼時寫字畫畫的書桌,才想起他是看不見自己的,不由鬆了口氣,又有些悵然。
“錦寧……”
顧國公逐一撫過書桌上顧錦寧幼時用過的筆墨紙硯,傷感地自言自語:“我以為你是小姑娘脾氣,耍耍性子自然會回家。沒想到你竟這樣恨我,連最後一面也不願和我相見……”
又自嘲般地喃喃道:“也罷,是我這個做父親的不夠了解你,不然怎麼會想不到你是像嫻兒,看起來性子寧靜無爭,其實心裡認定的事向來做得決絕不留餘地……”
顧國公彷彿沉浸在自己的回憶裡,一遍遍撫著顧錦寧用過的物品,房間裡瀰漫著作為一個父親,白髮人送黑髮人的悲傷。
過了好久,他又長嘆一聲,哽咽道:“他們都說,第七天你會回來看看的,可是……為何我感覺不到你,是你真的不想再見到為父嗎……”
顧錦寧只覺得自己心裡這幾日堵著的東西洶湧得快要溢位來,魂魄是沒有眼淚的,她卻能感覺到自己的頰上溼了。
她慢慢走到顧國公的身邊,看到父親老淚縱橫的樣子,她好想抱抱他,說我回來了。
可是她的手,只能穿過父親的身體,什麼也做不了。
房間裡只有顧國公壓抑的哽咽聲,顧錦寧心裡悲痛欲絕,無法再面對這樣的父親,也沒有辦法面對自己的愧疚,狠心轉身離開。
她離開國公府,空蕩蕩的街上不知何時起了濃霧,辨不清方向。
她只能沒有目的地飄著。
這次……是真的沒有家了。
一直以來都在逃避,這些年對父親的恨和對祁氏的厭惡,其實是因為她想不通為什麼父親會再愛上別人,她擔心父親會把對她的愛分給祁氏的孩子,害怕看到他們是一家人,而自己像個外人。
這一切,在死後才知道,是她太自私了。
有時候,人的執念,在旁人看來,都是矯情。
顧錦寧覺得自己錯得離譜,心裡只有悔恨,遺憾太多了,她不想就這樣死去。
突然,耳邊傳來一聲似遠似近的嘆息聲:“這次,不要再錯了”。
那道聲音消失後,前方濃霧中突然出現一片光亮,顧錦寧不知這聲音是何意,停下腳步猶豫了一番,便朝著光亮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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