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海雖聽不懂光綱這番話,但竹千代一行三人內心卻是格外明白,此時竟是相對無言。
心緒翻覆之下,竹千代憐惜地看向緊緊抱住光綱的七海,他終是一句話也沒有說。
到了晚上,用過晚膳不久,他們便在通道院子的一套鋪板房間聚首,靜香早差侍女送來了清酒,還有與花生及魚乾等下酒菜,就只待他們淺酌閒談了。
在江戶初期,從府邸一側的入口進門後,是寬一間的泥地房間,直通宅地的最裡側,稱作“通道院子”,鋪板房間則沿通道院子排列,立面一層通常為細凸格欞、二層為蟲籠窗,
在這樣的房間裡,能夠吹著晚風、沐浴著室外的漫天星光,最適合三五好友聚在一起飲酒揮霍時光,可惜今夜的四人卻是全無心情。
“光綱,心情還是一樣低落嗎?有沒有好一點?”
問出這句話的竹千代,也覺察出自己存心搭話的勉強。
話語脫口而出時,他也想過用手輕拍光綱肩膀,傳遞出鼓勵對方的心意,他甚至手都伸了出去,然而還是訕訕地收了回來。
“對不起,我問了多餘的話。誰遇到了這種事心裡都不會好受,惦念的必定都是家人的健康和安危,我卻還像笨蛋一樣的這麼和你搭話……”
正當他發自內心地向光綱道歉時,分別跪坐在他兩側的美惠和直貞都沒有言語。
他們既能感受到竹千代的歉疚與矛盾,又能體諒光綱的複雜心情,站在夥伴的立場上,還真是不好為此說些什麼。
光綱悶不吭聲地拿起盞來便是一飲而盡,甫一喝完,竹千代便執著酒壺為他重新添上新酒。
若在平常,光綱必定會誠惶誠恐地俯身道謝、還會連連婉拒竹千代的主動倒酒,可今晚,他卻索性拋開了這些身份等級及規則的束縛。
竹千代願意倒酒,他也乾脆喝得痛快,以此作為對竹千代這番心意的回應。
喝完了酒,他就扯開喉嚨喊侍女再把酒送過來。
雖才在鋪板房間呆了沒多久,但耐不住這樣胡喝海飲折騰,光綱很快便顯得不勝酒力了。
只有喝醉了以後,這名以前總是一派磊落風趣表現的少年,才敞開心扉流露了真性情。
“少主!”
“嗯?”
“我曉得你在擔心我,可這心裡鬱悶得慌啊,所以沒控制住就耍了性子,還請你原諒……”
“快別這麼說!你的心情我自然再瞭解不過,畢竟是自己的妹妹啊!又不是每個人都像我一樣,會遇上那種奇葩的家人。”
兩人交談間,光綱一喝完酒,就衝他把盞遞了過來,於是他又繼續給這傢伙重新續了酒。
喝到酩酊大醉後,光綱接連打了幾個飽嗝。
若在平常,直貞肯定已經以此捉弄起他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