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度躺倒在被褥上,家康一度緊閉雙目,然後又吃力地睜開眼睛,側過頭望向秀忠。
“將軍,你可還記得去年我在江戶對繼承人一事作出的裁定?”
“是,孩兒自當記得。父親當時囑咐將軍一職日後由竹千代繼承,我定不敢忘記。”
“那就是了!竹千代在大坂夏戰裡為家族立下汗馬功勞,今後無論發生任何波折,將軍你都不可辜負了他。”
“父親……竹千代乃孩兒長子,我豈會有負於他……”
秀忠顧慮重重地瞄了竹千代一眼,罕有地提高了回應家康的聲音。
和竹千代一樣,他對自己在奪舍事件裡的表現也是頗多介懷,更擔心會因為家康這句叮囑,導致竹千代和他的父子關係更加疏遠。
“還有一件叮囑,將軍務必牢記在心:若我他日駕鶴西去,就沒人能再製約御臺所,若她又再動了廢長立幼之心,將軍便要立即喝止她的僭越之心。”
“父親,秀忠豈是不明是非之人?對這等大事秀忠斷不敢進行更改,一切必定按囑咐進行!”
“那就好、那就好。將軍若能照顧好竹千代,那我這老頭子便也沒什麼可牽掛的了。”
聽了秀忠的話後,家康似是放下了心頭大石,強行支撐的狀態剎時一瀉千里,竟昏睡了過去。
“爺爺……”竹千代剛輕喚了一聲,便強行咽回嘴邊的話,只是垂首五味雜陳地凝望著他。
家康是他在這個時代裡,和阿福一同擺在心頭並視為至親的兩個人。
自身與父母和弟弟關係疏離的竹千代,更是在這個爺爺身上尋回親情的溫暖。
可如今他卻不得不去面對,即將與家康就此訣別的殘酷現實,為此更捨不得就這樣移開視線。
他就這麼一直看著家康,並沒半點起身離開的意思。
眼見竹千代如此,秀忠和三位弟弟便也留在房間裡,一併陪伴在家康身邊。
此後,秀忠和竹千代都在駿府城呆了一段時間,父子倆相處的機會也較江戶時多了起來。
在一次共進午膳時,秀忠很難得地向竹千代坦露了心跡,和他聊到自己一直深藏心底的感受。
“竹千代,你知道嗎?我一直都很羨慕你和爺爺能如此親近地相處呢。”
“啊?”
“你爺爺對待每個孩子都很嚴厲,大概是一心想要栽培我們成才的緣故吧。為父從小就常聽你爺爺訓戒,和他相處時大多數聊的也是天下政事。”
“是嗎?”
“我……沒怎麼感受過尋常家庭那種親密的父子親情,對你爺爺更是從小就敬畏有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