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昨幾乎是還沒下樓梯就看到了及川口中的那位郎鄭
沒辦法,在滿堂的聚簇成堆中,靜坐一隅的獨一抹身影實在顯得格外顯眼。更何況,這位郎中先生臉上還頂著副比身周的藝伎倌人還要華麗幾分的妝容,襯著身上冰藍底色的衣袍,以及那過分蒼白的膚色,整一個非但不顯突兀怪異,反而在紛亂旖旎的流光中,微妙地將清冷與豔麗兩種截然的氣質栩栩融合在一處——奪目的美麗。
傅昨扶著扶梯下樓,一邊暗暗贊同先前及川媽媽桑對這位郎中先生的評價,一邊忍不住心裡浮起幾絲怪異——她怎麼覺得,這個人,或者這種即視感,有些莫名的眼熟呢?
這麼一個勁地盯著人瞧,待到她下了最後一階樓梯,對方似是察覺到被人注目,轉動眼珠對上了她的目光——是的,只是轉動眼珠而沒有側過頭,於是,整一副十足賞心悅目的側顏,卻因為這抹犀利的眼神餘光,而頓時帶上了一股同樣該死的熟悉的刻薄勁兒。
傅昨就這麼愣在樓梯口,隔了大半個喧鬧的廳堂,思維遲滯地跟對方相顧無言地對視了好半晌,直到——幾縷半長的淡茶色頭髮從對方的深紫發巾中散落,沿著砂紅眼線勾描的細長眼角,劃過耳際,一直軟軟垂至肩下——
傅昨腦海裡那層迷霧倏地被這抹茶色掀開,伴著一道驚雷驟起,轟得她當即瞪圓了眼睛驚撥出聲——
“四李!賣藥囊!”
……過於激動之下,連從曾經的大學舍友那學來的江淮口音都沒來由地冒了出來。
她畢竟身量幼,這一喊其實沒在喧鬧的廳堂裡引來幾方注意,但傅昨此刻也壓根沒心思在乎身周,只顧著在內心咆哮——
ssr!
活的ssr!
!啦!嚕!
在心裡狠狠刷屏刷了密密麻麻好幾頁,傅昨才好歹從魂飛外的狀態裡回過神來,連忙趁著這股熱血上腦還沒慫下去的勁頭,蹭蹭蹭朝著那道身影衝過去,生怕對方下一秒就會拔腿跑走了。
等到終於喘著氣站定在對方面前,傅昨整個人目光bingbing,神情期期艾艾,嘴裡吭哧吭哧:“您、您好!不好意思打擾了!那個,能否冒昧問一下,您是——?”
從她盯著他發呆、突然吼出一嗓子、以及風風火火衝到他跟前,這整個過程裡,郎中先生都始終如一地維持著全然面無表情的姿態。這時聽到她的問話,他才終於正眼打量起身前這名讓自己坐著都需要俯視的女孩。看清她毫不掩飾激動得雙頰都紅撲頗神情,冷色作底的細長眼中也依舊不生半點波瀾。
在傅昨全然巴巴滿分熱切的眼神裡,隨著對方彷彿放慢了一倍速的啟唇動作,低沉磁性的嗓音才終於緩緩響在她的耳際。
“只是,一個,普通賣藥的,哦。”
傅昨趴在案几對面巴巴瞧著他動作“你的意思是,它們生有著某種......呃,該是服務意識嗎?或者奉獻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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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準確的是,守護需求。”清色的茶水在杯盞內緩緩積聚,執柄間手指纖長如玉,動作行雲流水毫無抖動停頓。
待及石色杯盞內被斟及八分滿盈,擱置下造工別緻的砂壺,低垂的眼睫終於靜靜掀起朝對面看過去,話聲輕緩,幾乎顯出一種錯覺的溫柔來
“所以,你的鳥計劃是失敗了嗎。”
傅昨頓時覺得臉上一熱。也不確定是否是她自己心虛沒底,才會從對方這明明沒啥毛病的語氣裡,愣是生生品出了幾分嘲諷。
見人紅著臉趴在手臂上囁喏不語,賣藥郎也沒有追問,只執起茶盞淺酌了一口,便繼續道“越被逼至死亡邊緣,犬類的意願便越是純粹唯一,乃至可有為之赴死的決心。若按你的法,它現在是為了主人而不肯墮妖,那它就更不可能會願意將這份意志分到其餘事物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