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向生眉頭忽而皺緊,望著眼角還垂著淚珠的何洛希,從靈魂的不知道哪一處湧出一股子心疼來,並且在握緊何洛希手臂短暫的三十秒之內,迅速竄遍了全身。
“報警……”
兩個字而已,何洛希卻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而吳向生卻怔在原地,微微張開的雙臂,始終對何洛希敞開著。
他不確定方才何洛希對他說的是哪兩個字,腦子裡反反覆覆地滾動著的,只有——
“抱緊。”
吳向生猶豫了一陣,拉著何洛希不讓她倒下的胳膊,在一點一點地,害羞的收緊,而何洛希見吳向生還沒有做出拿出手機的實質性舉動,在冗長的一組深呼吸後,手指狠狠地掐著吳向生的衣袖道:
“報警,趕快報警!”
何洛希口中的最後一個字,已經輕得近乎無法辨認,而吳向生此時才反應過來,剛剛何洛希跟他說的那兩個字是什麼意思。
他頓時對自己之前的想法感到羞愧難當,但當他抬頭看到不遠處那個飛速向他們二人跑過來的中年男人,又果斷地立刻按下了報警的快捷鍵。
那個面目猙獰的男人,很明顯是衝著何洛希來的,根本來不及有過多的解釋,吳向生直接像抱著一個人形老bj雞肉卷似的,一把將何洛希抗在肩上,拔腿就跑。
吳向生也已經顧不上那麼多了,即使之前脖子上化膿感染的傷口還沒有完全痊癒,可他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身體的本能反應表現出的,就是立刻馬上迅速地帶何洛希走。
而那個男人卻還是不依不饒,馱著一大堆鑰匙,依舊在兩人身後緊追不捨,直到三個人的追逐引起了四岔路口正在執勤的交警的注意。
“哎哎哎,那邊那幾個人站住,幹什麼的,別跑!”
而謝文東似乎早有準備,突然從包裡拿出一本戶口本,遞到了交警面前,一臉苦大仇深地說道:
“警察同志啊,不瞞您說,因為我不同意我閨女這門親事,這混小子背起我女兒就跑啊,還給她下了藥,您看看這戶口本里,可是有她的名字!”
聽著謝文東這不著邊際的說辭,吳向生驀地睜大了眼睛,瞳孔不停震顫著,難以置信地望著眼前那高度警惕隨時都有可能把他過肩摔扔在地上的交警。
何洛希的手掌輕輕在吳向生的肩頭上一拍,吳向生便立刻會意,穩穩地把她放了下來。
“他的家裡有屍體,他的手機裡全都是證據,而我只是他的心理諮詢師而已。”
說話間,何洛希已經將自己的證件展示給了面前的交警。
謝文東聽見何洛希這麼說,情緒突然崩潰失控,猛地甩開胳膊,身上挎著的斜挎包和鑰匙都不要了,混濁的眼白似是立刻要奪眶而出一般,徑直衝向了何洛希,雙手作勢就要掐住何洛希的脖子。
旁邊一同執勤的交警像是早就預判了謝文東的動作,一個箭步衝到他的背後,迅速將他壓制在地上。
“立刻通知片區刑警!快!”
隨著交警的高吼,何洛希在烈日高溫的水分蒸發前,忽然失去了知覺。
“何洛希!”
吳向生跟制服謝文東的那位交警異口同聲道。
而何洛希倒下的瞬間,吳向生跟那個同樣一身警察制服的男人,對視了一眼,爾後同時接住了那瘦弱且易碎的軀體。
緊接著,何洛希耳邊的嘈雜聲,開始漸漸模糊,身體也跟著越發地沉,彷彿置身於虛無縹緲的失重太空,不斷下墜,但被人緊緊抱在懷裡,飛速奔跑的搖晃感,卻又如此真實和強烈。
等再一睜開眼,何洛希發現急診科的病床邊圍了一圈或熟悉或陌生的面孔,但卻唯獨不見吳向生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