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一句話,讓徐溫默然半晌。
李存勖很不知趣地乾笑一聲:“看來大都督對這個答案並不意外啊。”
徐溫坦然道:“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早。”
李存勖道:“反正都是膿瘡,早鼓出來就早點剜掉唄。”
徐溫閉上眼,似乎沉浸在回憶中。良久,說了一句:“我本將心向明月,奈何明月向溝渠啊。”
李存勖道:“大都督這就厚此薄彼了。前幾日李遇派人行刺,您乾淨利落地將他父子都砍了頭。怎麼輪到張顥了,您就下不去手了?”
葉雙全忍不住插嘴道:“李公子慎言,大都督與張帥的交情,能是李遇這號人能比的嗎?”
李存勖反問道:“是張顥先不念交情的,難道大都督就該引頸受戮嗎?”
徐溫嘆了口氣:“好了,雙全,李公子說得不錯,既然他不仁,就不要怪我不義了。只是···”徐溫看了看李存勖,又看了看劉金鰲,聲音有些低沉:“眼下淮南正是多事之秋,外有強敵環伺,內有天行苑賊心不死,我若是和張顥翻了臉,勢必引起朝堂動盪,到時候我就是死,也愧對先王啊。”
李存勖暗中又腹誹不止。這老傢伙現在口口聲聲“愧對先王”,也不知前幾日那個大言不慚說“這樣的主子不要也罷”的人是誰。忌憚張顥就直說唄,還非得在手下人面前裝出一副大義凜然大公無私的嘴臉。累不累啊。
葉雙全很配合地向徐溫靠近了些,溫聲道:“大都督不必傷懷,是張帥先走動的手,即便先王在世,也會體諒你的苦處的。”
李存勖頓時對這位護軍總管刮目相看,看來“粗中有細”這四個字都不足以概括他的的心思城府,能跟在徐溫身邊混飯吃,果然不是個莽夫。
徐溫沉吟著說道:“為了大局,恐怕咱們要忍耐一時了。”
李存勖心道,我大老遠跑一趟,親自把人犯給你送到眼前,難道就為聽你一句“忍耐一時”?你可忍,本世子忍不了。輕咳一聲,對徐溫說道:“大都督,在下還有些內情,您聽了之後,再多定奪也不遲。”一面說,一面似乎無意地看了葉雙全一眼。
徐溫會意,對葉雙全說道:“雙全,你先將這個吃裡爬外的東西押下去關起來。”
葉雙全對劉金鰲擺了擺腦袋,劉金鰲小心翼翼地看了李存勖一眼,見李存勖沒有異議,只得乖乖跟在葉雙全身後向門外走去。李存勖忽然叫住了葉雙全:“對了葉總管,剛才我說了,我答應這人留他一條命,你可得小心些,別讓我失信於人。”
葉雙全飛快地瞄了徐溫一眼,徐溫恍若未聞,依舊雙眼放空,似乎還在傷感自己不得不與舊日好兄弟反目。葉雙全知道這是默許了的意思,便將劉金鰲押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