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寫完,拎起紙張,將濕墨吹了吹,一回頭,就見雲鶴未遵醫囑開了門,還掀起了簾子,站在風口。
“趕快來人啊,快將門關上,”他忙大聲喊道,見雲鶴尚不以為意,又語重心長溫聲相勸道,“哎呀,七郎君,你這身體是見不得風的,這一見風,不知又得多喝多少天的藥了。”
蘇以言見雲鶴立於門口,身形消瘦,忙隨著老夫人他們一同快步踏進房內,雲飛迅速將門關上,屋內霎時變得暖和太多。
卻並不是門關上的暖,蘇以言一眼便掃過,屋內烤著五個銀色漆花炭盆,隱隱燃起的火苗受到風意,四處伏竄。
屋內人一多,四處密不透風,烤上炭盆,她便有些許呼吸不暢。
她看向雲鶴,臉色雖不好,但尚餘一些精神,心內泛起一絲心疼來,不知表哥的呼吸可還順暢。
雲鶴見祖父母,父母,兄長姊妹都來看望自己,忙趕著行禮,卻被老相公一手抬著往了凳子上去。
老夫人見雲鶴醒來,心下稍稍好受些,但見雲鶴青白臉色,像是久病未愈之人,話中有指桑罵槐之意,“都病成什麼樣了,還想著行禮。”
雲鶴只輕輕擺頭,“婆婆,孫兒的禮不可廢。”
老夫人眉眼舒展,笑了,對著姜氏比劃著,“瞧瞧,還和小時候一樣呢,這麼小一點,倒將他這祖父迂腐模樣學了個十成十。”
姜氏輕輕點頭,見她兒已轉醒,隱隱也露了笑意,蘇以言也憶起了她們所指何事,正是昨日姜氏對她所說表哥幼時趣事。
一旁的何郎中總算給雲飛吩咐熬藥事項後,轉過身,對著老相公等一眾長輩道,“郎君不可不寐,若淺眠少眠,均可透過焚香來改善,切記不可再用此提神醒目之香,這種型別的香雖可一瞬使人清醒,但從另一方面上來說算得上是在透支郎君的元炁。”
雲鶴緩緩點頭,“多謝何郎中。”
何郎中又嘆道,“若老夫人等看望了郎君,便可自行離去,留幾人在屋內即可。現如今這麼多人擠在屋子裡,反而不利於郎君身體康複啊。”
又向著老相公拱了拱手,“有事派人尋我便是了。”說完便自行告辭了。
待何郎中走後,眾人一一問了雲鶴又囑託了,這才準備告辭。
蘇以言在雲今珴問候完,才得空和正在喝藥的雲鶴說上兩句,半是愧疚半是羞澀,“七哥哥,你一定要將身體養好,不然阿南心中便滿是愧疚了。”
雲鶴似是不解得掀起眼簾,打量著她在自己面前站得規規矩矩,今日未穿硃色了,倒是月白色佔了大片,又見她秀麗耳朵上掛著兩團亂飄的絨毛,在脖頸上一掃一掃的,兩只玉一般白皙的手攪著赤紅絲絨帕子,帶著些許不安,含含糊糊說話。
他又斂下眸子,帶著疑問,“嗯?”
蘇以言見眾人相繼都踏出門,子星等丫頭均在外等著,屋內快就留她和雲介二人了。
她聽見雲鶴這一低聲的“嗯”,眼已不知道瞧向何方,只緊緊盯著雲鶴衣擺上的雲紋,耳根更加發燙得厲害,留下一句話便落荒而逃,“七哥哥,你先休息休息,我未時末再來看你。”
雲鶴啞然,表妹這一句話,搞得他像是已臥床不起一樣。
他輕輕搖頭,將藥嚥下去,看著她背影像是水面浮金般跳躍出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