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一句,斷斷續續說了一炷香時間,說完就昏了過去,蔡易的手臂酸軟非常,他站起身來,腳也麻了,好半晌才回複過來。
外面進來一個郎中,診了脈後,才環顧了周圍一圈,對著正在哭天喊地的堂伯嬸說,“員外無事,只是累了,睡了過去。”
眾人這才鬆了一口氣。
蔡易只想著,府上的事為何要勞累祖父來操持,祖父能操持的均是國事,保持大家之事已夠累人,何故又要來操持這小家之事。
他一時將祖父囑託他的話忘之腦後,就想著去清溪縣城中玩鬧上一番,桐廬縣那小娘子不識抬舉,但他本家之地。
在這睦洲,若說他蔡家財力稱第二,那沒人敢稱第一,連原來的蘇家與姜家加起來都比不上,他又是如此身份,試問又有誰能不識抬舉呢?
伯祖母拉著他的手拍拍,喜歡得緊,他是晚輩,還是賣自家人一個好,哄著老人家,就聽她說,“你伯公皆是胡言亂語,你莫理會。他就是想你祖父了,所以……”
她不忍不住又落淚來。
蔡易忙安慰她,“京府事雜,祖父坐在戶部尚書那個位置,管著國家的錢糧,受著官家的重用,實在是走不開。所以,這收到家書後便立馬派了侄孫前來代為探望,卻不是祖父不想回本家來看看。”
他說完,才見伯祖母臉色好些,便知,這話語中確實是怪罪他祖父不回本家之意了,他臉色沉沉,就聽伯祖母說,“右瞻公務繁忙,我們均是知道的,他能讓你回來,也是用心了。”
府上管家的五堂嬸走在伯祖母的身旁,聽她們說完,見他臉色微改,她才殷情說道,府上已正為他準備接風宴,她要去監看著,免得府上下人出了差池,怠慢了歸本。
蔡易只好對著她行禮後,又連聲道謝。
伯祖母見他如此,還如同小時候一般,一掃先前在屋內的沉悶情緒,老邁皺紋的臉上笑呵呵著,又吩咐小廝領他去府上一牆之隔的二府裡看了看。
他仔細看了,二府也是深宅大院,也修得闊大輝煌,只是在京府有的,這府上的各院子裡也應有盡有,在京府沒有的,這府上也有,他竟産生了不想回京府之感。
又在屋內細細轉悠了,見著東西用具都擺放整齊,看這樣子,大概是平日裡便友人特意派遣了小廝丫頭們每日打掃著,竟一塵不染。
然後他又返回去對著伯祖母行禮,行完禮後,出於禮數,還是問了問,府上的兄弟在哪兒?
伯祖母喝著藥湯,只說等會午膳時分,他的兄弟姊妹們下了學,再來席間相見。
他回了話,便告辭了,當即便想出去轉悠一番。
還沒出蔡家府門,就見著有人大步向他走來,又向他行禮,見他面生,也不知如何稱呼,倒是沒想起府上又有一個本家的郎君來。他在家行三,在這邊,叔侄弟兄們一加上,便排在十幾好遠了,但他也沒細數過,他旁邊的隨侍便對著來人說,“這是東京來的十四郎君。”
來人立馬朝著他行禮,喊了聲,“十四郎君。”未待蔡易說話,他只又接著說道,“不知是十四郎君駕到,還望郎君勿要怪罪,小的是家裡五官人的隨侍,小的名叫陸辛,這是從京府來的急信。”
是了,蔡易立馬反應了過來。他伯公這一支有五個兒子,家業未由長子繼承,只因為長子是庶子,二子也是,一直到第四子,只有這來之不易的幼子是伯祖母所生的嫡子,家業自然也有嫡子繼承,府上大大小小的事自然由五官人主持,他一時間覺得自己過於無禮,竟只記得去見伯公,卻忘記了前去拜見五堂伯,只思索一瞬,便同陸辛道,“我同你一起去見五堂伯。”
陸辛趕忙點頭,引著他往裡走去。
陸辛有一搭沒一搭和他聊著,不到一會,便走到了正有人在隱隱交談的書房,他站在門外,任由陸辛走上去敲門,片刻後,裡面才來人將門開啟。
他走上去,只站在門口不踏進門,對著裡面大聲說道,“侄兒前來拜見堂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