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自己又該何去?他同蔡家早在將蘇家扳倒,打算陷害雲家那刻,就綁在了一條繩子上,說是一條繩子上的螞蚱也不為過,他一瞬間領會到了,為何蔡謹讓自己兒子去將蔡家族長等都請過來,莫非是打算按照蔡戶書來信而動,他為了堅定蔡謹想法,又說了一句,“五官人,不能如此做啊。”
蔡家若從許多事中奪身而出,那他一個沒靠山的,他不由得心中亂跳,拍了拍站在一旁的趙珥。
這一拍將正在走神的趙珥驚過來,此刻他的想法也同府推一樣,蔡家脫身後他一個小官這不成了背鍋的,他也忙道,“下官也認為不可如此行事啊,五官人,萬萬三思而行,不能如此做啊。”
趙府推見蔡謹不答,一時間將信拿過來,見眾人這才看向他,他深吸了兩口氣,給這封信下了定性,喝道,“這定是有歹人仿照戶書筆跡,引得蔡家不得安寧。”
蔡易可不理會,他不允許有人插手他們自己家的事,尤其見著趙府推那張臉,分明有些同樣的本色在二人身上,同型別的人總能在相同的人身上尋到那股味兒,但他見他那眯眯眼就是莫名不爽,他只將紙搶過去,指著紙上的那個“充”字,大聲說,“這個充字,祖父的書道寫的時候就喜歡將豎彎鈎拉長,豎彎鈎可見著了,這正是祖父的書道,可不是趙府推你所說,是歹人仿的。”
蔡成沒說話,只問,“堂伯,如何?”
他又有些懊惱,自己檢討責任道,“若不是侄兒與人辦事失利,想必祖父也不會出此下策。”
“衙內,你說這話,便是將責任往我身上推了,”趙珥將臉沉下來,也拿出了那微不可察的官威。
蔡成雖脾氣不差,但也是在京府裡,高官之子中間混了二十來年的,聞趙珥這話,見他臉色先自己沉了下來,也免不得心裡堵了一口氣,“那可不是?趙節判,若不是你對馬車做的手腳,恐怕那雲家小兒已經是刀下亡魂了。”
蔡易聽得更加雲裡霧裡了,他腦子裡像是抓住了什麼,又瞬間消失不見,他對著哥哥問,“兄長,你們到底是在說什麼?什麼雲家小兒?什麼刀下亡魂?而且,祖父寄來的這信到底又是何意啊?”
眾人僵持不下的時候,有人敲了敲門,蔡謹出聲問,“誰?”
外面的小廝聲音傳進來,吳多認出來,這是他派去給雲家通判送禮的心腹小廝,既然無法將這許多事隱瞞下去,就使計將雲家小兒與葉初一般,拉進自己陣營,就算蔡家倒了,他也不至於倒下去。
“小的是來找我家員外的,有要事告知。”
吳多又抿了一口茶,才施施然站起來,也不管屋內其他人的神色,只淡淡說,“泰山,小婿先行告退。”
吳多走出去,伴著小廝往偏門走去,聽見小廝回答,他驚訝道,“他竟連這都不收?你可見著他了?”
小廝直擺頭,“小的沒見著,小的連門都沒進去,在門口便被趕走了。”
吳多這才眯了眯眼,又說,“那張紙呢?你可同他府上的下人交涉,交給他了嗎?還有那些稀缺藥材,他竟一樣都沒收?”
那張紙被小廝從懷裡摸出來,他作投誠之用的紙,人竟然看都沒看一眼,沒收。
小廝見吳多扶了扶頭上的冠帽,心情不好,罵了一句“廢物”之後,也不管不顧,直接大步往外走去,但小廝又湊上來巴巴說,“員外,是小的廢物,你不用著急,雲府那個小娘子又給家裡娘子下了帖子,讓娘子明日赴約,或許,員外你可以讓娘子帶給小娘子,小娘子自然會交給通判。”
子星迴府裡就被雲飛叫走了,自然將她在路上所聞所見忘卻腦後。
待她回到蘇以言院子裡時,已經到了用晚膳的時分了,蘇以言讓她與雲飛等去用膳,她與雲鶴用膳時也不需要人伺候,這幾日均是這樣過來的,但子星卻總覺得逾越了,誰家的下人能和主子同一時間用膳呢?一般都是等主子用完了,他們換了班次才躲在角落桌面上草草吃完,又得去忙別的事了。
她不禁感慨,這兩個主子確實心地善良,不是什麼愛折磨人的。但她小時認識的村裡隔壁的丫頭,也是家裡吃不上飯了,將丫頭賣出去為婢,運氣就沒她這麼好了,想到這,她不免慶幸了一波,雖說雲家的主子都是教養好的,她們等在雲府時的待遇也不錯,但在這睦洲,家裡也只有兩個小主子,就更加好伺候了。
蘇以言在往飯廳去的時候,見著雲鶴又端上了藥碗,正在用藥,旁邊還放著一顆偌大的藥丸,她出聲甜甜喚道,“七哥哥。”
雲鶴見她來了,點點頭,放下碗,將木椅子拉開,輕聲說,“表妹,請坐。”
“我今日讓子星去吳府遞了帖子,讓金娘子明日過府上一敘。”蘇以言自做了決定,她心裡還是有些恐恐的,目前還只是借雲鶴之勢行事,她應該與他商量一下再做的,但是當時她推翻了以前的認知,她確實是沖動了,這才立即也等不了就寫帖子讓子星遣人去送了。她捏著帕子坐下後,聽雲鶴喝完藥,擱下碗,臉上還餘有幾分被藥澀住的表情,他說,“表妹想做什麼便做就是了,不用事事都需徵得我的同意。”
蘇以言心中揣揣轉換為感動,就連外間被風雨打碎的落花也入了眼了,她又向雲鶴道謝,但雲鶴在嚼著藥丸,只點點頭,又聞她問,“大外姑大概什麼時候到睦洲呢?哥哥你明兒就要辦公務了,我去迎她可好。”
雲鶴將藥丸和著水嚥下去,見蘇以言將一顆果子遞在他嘴邊,又朝著他揚了揚下巴,雲鶴直直盯著蘇以言半刻,但唇比手快,只啟唇,像鳥兒銜食一般接過果子,他不動神色將視線從蘇以言柔荑上移開,“多謝表妹,母親大概在明後兩天之內就到了,明日上任後我要前去桐廬縣劉家再瞭解瞭解詳情,府上就拜託給表妹了。”
“哥哥,之前那些賊人會不會重頭再來?”蘇以言只擔心這一點,那些歹人可不管他是誰,萬一又來,他身子將將好些,她萬不敢沿著剛剛的設想繼續想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