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珮將那陶碗輕擱在案上,“是雲翰林?”不等蘇以言回複,他自問自答般道:
“他家室是比周某好些,只是論學識,周某不會輸他毫分。”
蘇以言後知後覺,在他面前提起雲鶴會適得其反,她轉移話題,“周郎君可知去歲開封周邊及東明雪災時候朝中卻救濟不及是何緣故?”
“願聞其詳。”
“去歲老相公已臥病在床,朝中權柄盡數在蕭相手中,此事出自誰手還不明顯嗎?”
周珮“嗯”了一聲,蘇以言從包袱裡拿出一根銀色小釵,去挑了挑燈芯,灰白蠟燭正殘淚餘暉。
沒等到周珮的回答,蘇以言疑惑:“你不驚?”
周珮挑了挑眉,“有什麼可驚的?”
“你家鄉,因為雪災死了多少人……”
周珮再一次“嗯”了一聲。
“妹妹還沒回答我,我幫著你倒蔡,不管從哪個角度看來,於我來說,都是百害無一利之事。妹妹也不肯嫁我,我也不是那般強盜之徒,不能使妹妹迫嫁於我,我又能得到什麼呢?不合算。”
蘇以言道:“孔孟之道,恐怕沒有貪墨腐化一詞。天下讀書人都應不齒這種行徑,以百家之姓養一人之貪欲,不是正理。”
“所以?”
蘇以言驚訝有餘。
她先前只以為周珮出身與雲鶴懸殊,為追求權利,走了唾手而得的捷徑,不能說他不擇手段,就如同父親所說,人到一種窮途末路境地,無論是個什麼他也會抓住,蘇以言能理解他,見著他為桐廬災民做事時,只以為他是所修之道不同罷了,為民之心還是一樣的。
如今看來,不僅家世與雲鶴天壤,就連人品,雲鶴可不曾問她要“報酬”。
如此。
蘇以言那緊蹙的眉松開一些,“為萬世青史之名。”
“都是虛的。”周珮站起身來,往她面前一站,彎下腰,湊到她耳邊。
蘇以言雙手後撤,撐著身子往後仰,“那周郎君便請吧。”
周珮“呵呵”一笑道,“妹妹可想去尋雲翰林相助?他現今乃茵席之臣,如今倒蔡可不是明智之舉,若他心中念著自己的前程,便不可能相助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