普通品級的官員別說能面見官家了,就是奏疏之類的也很少會被呈遞上去,一般兩府大臣都只會先將這些地方,一般是以路州府為準的領頭官員上傳來的普通奏件迅速料理了,遇見棘手的大事再轉呈皇帝,皇帝平日裡偶爾罷朝,就待著他新建的宮殿中,除卻朝中大事,幾乎是放權給了兩府三司,而,再往下品級官員的,奏章,便是更見不著天顏了。
正巧,蘇以言還未答話,傳來急切的兩聲敲門聲,雲飛在外喊,“子星,小娘子可用好膳了,郎君醉了,叫小娘子和他歸家呢。”
子星看向蘇以言,用眼神詢問她,蘇以言點點頭,她才走過去開啟門,蘇以言柔柔弱弱地站起身子,向屋子裡的人行了福禮,臉上盡是笑意,“娘子們,多謝你們今日與妾作陪,表哥已醉,妾須得照料他,妾先告退。”
那鄧氏還在追問著,“小娘子,這事就拜託你了。”
待子星將鬥篷披在她身上後,她才踏出門去,子星往日裡都在雲家服侍,哪兒見過這種人,在她耳邊悄聲嘀咕道,“這都是些什麼人呢,就仗著小娘子你年紀小。”
蘇以言抬頭只見著站在廊中的雲飛,並不見雲鶴,她臉上露出疑惑來,雲飛解釋道,“郎君在外面馬車上,他醉了。”
蘇以言本以為雲鶴醉了只是藉口,聽雲飛這樣說,她也顧不得許多,步子有些快了,下著樓梯問,“表哥身體,怎麼喝得酒?”
和雲鶴單獨相處了快一個月,她將平日裡雲鶴冷著臉訓人時的語氣學到了,雲飛一驚,又很快反應了過來立馬委屈道,“小娘子,你這就冤枉我了,你知道的,郎君做了決定的事,怎麼是小的能改變的?小的還望小娘子幫忙勸勸呢,勸郎君顧惜身子。”
蘇以言也知道雲鶴決定的事怎麼會改?她只是有些氣惱,惱他不注意自己的身子,之前吹吹風就快要倒了一般的身子,還是她將將把他扶住才看見他站立著,不然她感覺雲鶴若真落在地上,下一步便要仙去了。
她更惱那些在地方上無法無天作為的官員。
可轉念一想,莫不是這睦洲的官員實難晃弄,致使雲鶴不得不喝這酒?
她皺了皺秀氣的眉頭,臉上的神色也嚴肅起來,腳步加快,匆匆趕到了酒樓外停靠的一輛青布馬車外。
馬車外首尾一共站著的還是那四個相熟的侍衛,見她來,對著她行禮,她微頷首以示。
雲飛搬來馬凳,子星扶著她,她迫不及待便踏上馬車。
蘇以言未等人來,便自己掀開了簾子,馬車內光線昏暗,都已經立夏了,但雲飛還是給雲鶴準備了暖手的,她還未進去就見雲鶴已斜靠在馬車內壁,那雙平日裡如懸珠般的眸子也緊緊閉上,看上去已是沉沉睡去。
她將簾子放下來,小心翼翼地理了理因疾步有些散亂的衫裙,悄悄坐在雲鶴身邊,又才抬眼看他。
這是第二次她見著雲鶴成眠,前一次是因她而病那次她去探望生病的他,正巧他未醒來,便伴著姜氏說了會話。
天色突地變陰沉了,起風了,將簾子吹得東扭西拐。
蘇以言從紗窗往外瞧了瞧,正巧看見周遭的小販做鳥獸散開來忙提起東西邊跑邊吆喝,又招呼著相熟悉的人,大喊著,“快下雨了,收攤子咯。”
天氣真的差,如同去年京府天氣一般,一場雪從秋落到春,這一場雪不知毀了多少屋舍,還讓邊境西夏有機可乘。
她那日推測出朝堂邊境之事緊急,因她在難民堆裡見著了那加急馬匹,但她卻一直不知到底有多緊急,直到雲鞏被派往陝西,去抵禦敵軍。
她在來睦州的路上與雲鶴交談中得知,邊境情況已十萬火急,若不是至此,以官家用人規律來看,定不會讓雲鞏前去陝西。
蘇以言嘆了口氣,又要下雨了,她也在心中喃喃,隨即解了鬥篷,直往雲鶴身上蓋去。
剛還呼吸平平的人剎那之間便醒了。
他抬手略略擋了,反手便將蘇以言提著鬥篷的手輕輕握住,往蘇以言面上推著,聲音不似平日裡那般溫和,帶著醉意,“表妹,我不冷,你自己穿好便是了。”
他緩了緩,未待蘇以言接話,將鬥篷接過,問,“你的眼睛怎麼是紅的?何人惹你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