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讓我好好想想。給我的點時間,我想想。”蕭壑放軟了口氣,但仍透著明顯的猶豫,“你——讓我想想。我心裡也亂的很。我從沒見過那麼多血,我抱起老吳的時候他的身體還是溫的,可救護車來的時候,整個人已經硬的像塊石頭了。我從沒那麼近的見過一個人死掉!你知道嗎,現在我還能聞到血的味道。”
蕭壑的聲音開始微微顫抖,貼著他的胸口,韓芯感到那一貫穩定的心跳異於平常的快速跳動著。
“韓芯,你讓我想想,好麼?”蕭壑的聲音很低。
恐懼貼著聲音傳到韓芯的心裡,她抓住蕭壑的 t 恤,忍不住啜泣起來。
蕭壑真的害怕了。
過去的三十多個小時像剛剛從一場雪崩中死裡逃生。在經歷了缺氧般的窒息,劫後餘生的慶幸後,現在籠罩他的是塵埃落定後的恐懼。
所有因為時間和精力被忽略的細節和可能,在這個時候不急不忙卻源源不斷的湧出來:
——如果他和吳菊志一起喝高了,會不會參與動手中?蕭壑暗暗肯定,會的。
——如果他和吳菊志一起在前臺結賬,會不會與小哥沖突的是自己?蕭壑知道,自己曾經這樣做過。
——如果他和那兩人一起圍毆小哥,會不會等不到吳菊志回來,小哥就已經崩潰到瘋狂?會的。
——如果吳菊志拿到刀的時候,他已經走到小哥身邊,他會阻止吳菊志拿刀拍小哥麼?不會……
恍恍惚惚,蕭壑看到飯店的霓虹燈,看到吳菊志醉醺醺的從玻璃門裡出來,手上是那把明晃晃的刀。
蕭壑急忙走過去。他要攔住吳菊志,他要阻止這場血案。但是吳菊志推開他,執拗的走到小哥身邊。
蕭壑急了,沖過去想奪下那把刀,吳菊志大怒:“幹什麼!你個慫貨!敢惹老子!”
吳菊志伸手去搶,蕭壑拿著刀高高的舉起來,卻不知為什麼手一滑,刀落下——飄飄忽忽的落下來。像一片花瓣,在黑夜裡,閃著霓虹的光,慢慢的落下來,落到了吳菊志的頭上。
血從吳菊志的傷口湧出來,夜空流出黑色的黏液,包裹著鮮紅溫熱的血,像不可阻擋的巖漿慢慢的向蕭壑推進,黑紅的巖漿中閃著刺目的白光。仔細看去,居然一把把的全部是殺人的刀,就那樣如浪如潮,滾湧而至,無可躲避!
“不是我!”
蕭壑大吼一聲,從夢中醒來。
渾身汗津津的,看看錶已經早上六點半了。
他想穩定一下心跳,但是無論他如何深呼吸,心口總是憋悶的難受。即使醒來,人依舊在夢裡。伸出手摸索出手機,熟練的撥通那個號碼:“韓芯,在嗎?一起吃早飯吧!”
他像一個溺水的人,本能的抓住身邊的稻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