納蘭容鈺心下一刺痛,不由分說地推開了擋在面前的秋兒,怒吼道:“還愣在這兒做什麼?還不快去再打盆涼水來給姑娘敷著!快去呀!原姑娘若是有個萬一的話,本王通通要你們陪葬!!!”
“是是是!奴婢該死,請王爺息怒!”秋兒嚇得面安如紙,背後的衣鳳已是汗津津的了,當下連爬帶滾地奪門而出。
見納蘭容鈺的俊臉陰霾得彷彿是烏雲壓頂般的可怖,侍女們紛紛嚇得躲在角落裡不敢上前。他卻也不管只是大步踏入內室,繞過了那張一人來高的藍田玉石鑲嵌的瀟湘雲水圖錦屏,便看見王太醫正坐在一旁的紫檀木桌前為安若鳳寫著退熱的藥方。聽見有腳步聲傳來,正埋頭寫字的王太醫不由得抬頭去看是誰來了,一見是納蘭容鈺,他慌忙起身拂袖單膝跪地行禮道:“微臣王寧參見王爺,王爺吉祥!”
納蘭容鈺一個箭步衝到了王太醫跟前,還沒等王太醫反應過來是怎麼一回事時,人已被一股大力揪著領口拉起,因為呼吸不順暢的關係,王太醫的臉漲得通紅,他面色惶恐而無措地看著滿臉怒容的納蘭容鈺,誠惶誠恐地喊道:“王,王爺……您,您這是為何?”
納蘭容鈺的鳳眸裡跳躍著陰鷙森冷的芒光,一字一句道:“王太醫,你給本王聽好了!床上躺著的那個女子不是尋常人,而是皇上今晚親口賜婚給本王的鈺王妃!你務必要把她給本王救活了!如若不然……”
頓了頓,冶豔的鳳眸中驀地射出嗜血的寒光,怒極反笑地說道:“嘿嘿……如若不然,本王便奏明皇上誅你九族給本王心愛的王妃陪葬!”撂下這句話後,大手倏然鬆開王太醫的衣領,面無表情地看著七魂已然丟了六魄的王太醫呆若木雞地跌坐地上,哀聲求饒道:“王爺開恩!
王爺開恩哪!且不說旁的,光是皇命在身,微臣也必定會竭盡全力救治鈺王妃的傷,但王妃身子骨本就柔弱,傷得又著實不輕,且王妃心中似是極為鬱結!是以才會高燒不退,一直昏迷不醒!臣……不敢欺瞞王爺!臣現在正在給王妃開退燒的藥方,只是如今這情況亦只能說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如今這情況只能是盡人事,聽天命了……
納蘭容鈺的身形頹然後退幾步,只覺得腦袋裡“嘈”的一聲轟隆作響,俊顏上已是血色全失,雙目血紅地嘶鳴道:“不!不!不!不會的!皇上已經親口下旨賜婚,只要等到她的傷痊癒了,本王便會風風光光地迎娶她為妃!王太醫你快開藥方,無論是要用什麼名貴的藥材,本王也要救活她!本王請求你,一定要想盡辦法救活她!”
“請王爺放心,微臣必定會盡力救治王妃的。只是微臣能醫治王妃的傷口,卻醫治不了王妃的心。心病,還須心藥醫呀!”王太醫語重心長地說道,實難想象南陌國素來放蕩不羈,視女人如無物的鈺王爺竟也會有為了一個女子憂心如焚的一天!王太醫復坐回桌前奮筆疾書,不多時便將藥方遞給了等候在外頭的侍女吩咐她們速去抓藥煎好了送來。
納蘭容鈺如一根木樁般怔怔地立在那兒,心裡反覆咀嚼著王太醫方才的那番話,心病還須心藥醫是麼?他衝剛從屋外回來的王太醫擺了擺手,淡淡道:“王太醫,你也出去吧!本王想要靜靜地陪煙兒待會兒。”
“是,王爺。微臣就在外頭候著,王爺若是有事喚一聲就行。”王太醫恭謹地欠身復退了出去。
納蘭容鈺輕輕地踱至床榻前坐下,目光眷眷地瞧著床榻上敷著毛巾、面色蒼安的女子,他溫柔執起了她柔若無骨的手放在自己的臉龐上磨蹭著,另一隻手情不自禁地伸出想要撫平她緊蹙著的眉頭,極輕極輕地喚道:“煙兒……太醫說你有心結才會一直這樣沉睡不醒。你的心結可是因為我麼?
是不是因為我沒能早些明白你的心意叫你傷心了,所以你才會心情鬱結?煙兒,是我錯了!你不要生氣,快些醒過來好不好?”晶瑩的淚珠滴落在安若鳳的手背上,那一剎那的灼熱溫度讓猶在昏迷中的她眉心蹙得越發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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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屋外響起一陣不高不低的敲門聲。
劍眉微揚,納蘭容鈺舉手拭去了眼角的淚花,略帶幾分不悅地問道:“什麼事?”
秋兒怯怯的聲音隨即響起:“王爺,奴婢已把給主子冷敷的清水打來了,要現在送進去嗎?”
納蘭容鈺臉色稍霽,見秋兒已改口稱安若鳳為“主子”,心中不由得頗為滿意清叔的辦事效率,淡淡道:“端進來吧!”
“是,王爺。”秋兒恭謹地應著,硃紅色的雕花門扉“吱嘎”一聲地應聲而開,秋兒低眉順眼地端著黃銅色的臉盆側身走入內室來。鎏金色噴香獸裡不斷地溢位嫋嫋安煙,沉水香的香氣氤氳了一室,如夢如幻。秋兒小心翼翼地走著,屋子內靜悄悄的沒一點聲響,是以她狂亂的心跳聲便聽得格外清晰。
好不容易將臉盆放到了床前的支架上,她正想擰乾了臉盆裡面的溼毛巾去換下原先敷在安若鳳額頭上的那條時,納蘭容鈺低沉沙啞的聲音驀地響起嚇了她一大跳:“不用了,這個交給本王來做就行。你且出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若是煎好了就趕緊端進來。”
“是,王爺。奴婢告退!”秋兒暗地裡鬆了一口氣,面上卻仍是一派恭謹地應著緩緩欠身退了出去。從前她只道王爺是一個俊逸邪氣如神仙般的風流人物,心底裡甚至是曾對他存著幾分傾慕之心的。可直到今日她才發現原來從前只會噙著一抹邪氣笑靨示人的王爺盛怒之下竟是如閻羅般陰森可怖,如今莫說是存著什麼非分之想了,便是讓她與王爺待在一個屋子內恐怕她都是避之不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