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啟仁有口難言:“我……在下……在下並非,趁火打劫之鼠輩,”說時他搓搓額頭,驚喜裡摻著羞愧和無奈,“真是一言難盡。”爾後回望眼上座兩位長輩,揖禮告辭,“晚生這就回去,同家嚴、家慈商議。”
次日,通正使陸荃,三茶六禮備足盛聘,親自登門提親,直怕貽誤病機。
老實說,能巴結上相府這門親,這位不進不退的通政使,心裡到底還是樂開了花。而對於相里為甫,廉衡替他遴選的這位女婿,倒也相當不錯。倆家也就一拍即合。後知後覺的明晟,這才反應過來,他未在相里萱生病期間,前往右相府關詢慰問,是多麼大的失誤。可他再是骨節錚錚,相里萱與陸啟仁婚訊,已然一日千里眾口傳唱。如此情形,叫他如何插足搶親。右相闔家,自此,怕是再難攬入東宮。
提親當夜,藥鬼就靜坐於相里萱閨門之外,隔著門,邊授邊教,陸啟仁邊聽邊往只著薄紗的相里萱玉體上落針。耗時整宵,相里萱鼻息,方重新起伏。
廉衡鑽明胤書房一夜,直待天明,方合上書踱至窗前,推開窗子聽小鳥啁啾,緩緩對身後人道:“天終於亮了。”
明胤卻冷沉沉道:“一民之軌,莫如法。”
廉衡對人一旦心存感念,其人是嗔是惱,他只會嬉皮一笑。小鬼轉頭收笑,嘟囔道:“和稀泥高手?傳言果然當不得真!好在相爺對我安排的這門姻親較為滿意。”
明胤:“去睡。”
廉衡:“我得趕回弘文館了,祖父寬我三天,我曠曠逃逃已逾期多日。啊,罰抄經,我現在閉著眼,都能抄出一整本道德經。”
明胤無奈,再次重複:“一民之軌,莫如法。”
廉衡:“知道啦知道啦。”他抄起兩本古籍,用帕子包好塞懷裡,皮皮一笑,“走咯,書半月後還您。”
剛一出門施步正石頭嗓子就飄來,“豆苗,秋豪讓俺給你找了輛小馬車,正侯在府門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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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秋如發這是要洗心革面,重新做人咯?”
“秋如發??這這這外號,要叫他聽到,不得氣炸。”
“那就別讓他聽到。”
適時拐出遊廊的秋豪,冷邦邦道:“已經聽到了。”
聞聲,小鬼腳底板一摩擦,逃也似的飛出世子府。
待藥鬼步履沉沉眼皮澀澀回來後,先望明胤書房踱來,沒瞧到小鬼,語調懆懆:“人呢?”
秋豪:“走了。”
藥鬼:“走了?本仙還沒回來他就敢走?就不怕我醫死了人?這小沒良心,連聲謝謝辛苦也不說,下次決不陪玩。”
明胤待他聒完,推他一張紙,道:“信。”
薄薄紙張,字跡浮皮潦草歪七扭八,態度很差說。藥鬼看著看著不順心的嘁了聲,跳過虛情假意的言謝,直接讀到最後乞求,眼皮一挑,碎叨句:“什麼涕乞下次來,帶點無足無毛無骨無毒鱗目爬行物,有足有毛的人不遍地麼……”
明胤聞言蹙眉,生出股孺子不可教也的無力感,半晌才道:“葫蘆廟,廉歸舟,如何?”
藥鬼在上京前,捕風將攜帶的信札交付予他,內容出乎意料的,竟是命其診治大小,扁鵲當時那一頓嘲諷哦簡直如滔滔黃河,連連慨嘆廉衡好個本事是個人物哦。末了他拍拍捕風膀子,自顧自道“世子爺越是上心,結局就越是慘烈,我可真不忍心往後觀吶。”捕風雖不是特懂這話,卻大致知道是為什麼,揮揮手讓他快滾,並告誡他,從今以往別碰他鴿子。
藥鬼聞言一笑,明胤眼睫一抬。藥鬼忙收了譏笑,嘿嘿嘿道:“那小聾子小啞子,得費點神。”扁鵲說時心想,世子爺您自問絕頂聰明,能斷定捕風回來老鬼我會來京湊熱鬧,卻絕料不到,我要湊的真正熱鬧是什麼。
明胤毫無溫度道:“那你先回黔靈山。找到方法,再來。”
藥鬼呲牙咧嘴無聲罵句髒,爾後才咳嗽一聲:“那不成,我還沒跟小鬼玩夠呢,再說了,過幾天不是……反正我要跟你去譙明山。”
明胤:“出去。”
藥鬼:“以為我多稀罕呆你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