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亦不鹹不淡的自諷:“人微言輕。所有人衝著的是我廉某殘值,而非我這個人。”
冰冰冷冷的一句自諷,反而要比抱怨來得扎心。
早他一步來到瘦竹園、靜居樓上的大人物,直接被釘在原地,面無表情。此刻,他寧願聽到廉衡嘲諷自己用人還疑有所保留,也不願聽到他自輕自賤。
段明:“你尚有價值,而我,幾乎已無存在的意義。以前所有人都想著殺我,正因為價值。而今,他們都懶得理我,我是生是死皆無所謂。”
“生死只攸關自己,兄長何必因旁人來判定己之死生。”
“說來容易,真當飽嘗煎熬時,確時不如一死了之。”
“‘金銀冢’,是什麼?”廉衡打斷他的哀傷。
“自太祖‘神聖文武帝’開始,至父皇‘正孝帝’,段氏皇朝歷經二十八位君主,三百八十年曆史,世代守護滇南,八府、四郡、三十七部,無不風調雨順國泰民安。滇南山高林密,煙瘴地廣,卻也得天獨厚,擁有豐富礦藏,自聖德帝開始,金脈銀脈就收歸國家統一開採,短短數年就積藏了數量龐大的金銀。據說,這些金銀,跟著聖德帝棺槨一同葬入蒼山山脈中,只有襲位君主才知棺槨真正埋藏地。歷代流傳,至今。目的,是防王朝生變,用此金銀,力挽狂瀾救亡圖存。”
段明一氣呵成,眼裡閃著精光,彷彿那座金銀堆山的墓葬,就在他眼前了,復國希望就在他眼前了。
廉衡靖默良久,直擊要害:“兄長方才說‘據說’,那就是,有無,尚模稜兩可?”
段明被他一句噎住,眼中精光一瞬幻滅卻又強行點燃:“肯定是有的。誰人不知,我雲南礦藏豐富。父王襲位時,先帝已將秘密轉手於他。”
兩人對視一陣,段明雙拳緊握、太陽穴凸起可見,這股子執傲也是沒誰,不然他皇族出身自我金貴,又何以能在南蠻煙瘴林裡打了長達十年的遊擊。
廉衡為他斟杯熱茶,扶額凝思一陣,才滿含善意卻又十分決絕道:“我希望兄長,能明白,父親就是父親,沒有什麼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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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明陡然慍怒:“你這話什麼意思?”
廉衡:“小弟以為,段氏最後一位襲位的‘正孝帝’,您父親,二十年前,也就是昌明七年,已被明皇賜名‘歸仁’,官居雁門衛鎮撫,臣屬大明。既是臣,兄長豈能再稱‘父王’。”
段明嚯然起身,金剛怒目:“你是在譏諷我?還是在貶低?”
廉衡咬緊牙根,顧自靜定:“兄長是我唯一親人,您覺得,我是為何?”
段明長出口氣,怒意漸消,望著面色冷清的少年,既猜不透他是否真會幫他,以及如何看待他動機,亦猜不透他此時坐自己對面各種盤問究竟是出於什麼目的。末了,拂袖而坐,道:“臣屬大明?臣屬大明,是我段氏最大的錯。”
廉衡深知了境閣雖為密地,但難保明胤不防著他,因而也不敢讓這位不知自己真身的“親舅舅”口出狂言,遭遇閃失,只好再加勸解:“兄長莫嫌我囉嗦,或說話難聽,只是,前袁君暗臣蔽,流毒百姓,天怒人怨,氣數已盡。而你們既已歸順大明,何以又返歸效忠前袁,抗拒明人統一,遭百姓謾罵?”
段明聞言激動:“那明人就賢明進善了?他將我段氏斬盡殺絕,屠戮雲南鐵蹄踏屍,還妄圖覬覦我段氏無盡金銀,這算是仁義嘛?歸仁,他賜名父王‘歸仁’,我們是‘歸’了,可他們有‘仁’嘛?沒有!”
廉衡沉默了。“金銀冢”在他心裡已掀起巨浪。詭異的靖默後,他問:
“兄長想讓我,做什麼?”
“幫我找到父王。我堅信父王在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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