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命坐下,掏二錢入我缽。不信,移駕騰地。”小孩說話老到,也不抬頭。
“學有章法,你年紀小,這書晦澀可看得懂?”敖頃溫吞再問。
廉衡這才抬眼。敖頃於他的第一印象定格為終身印象。人如其名,敖頃良田敖頃碧波,手執珪璧足履繩墨的清貴君子,永遠的服有常色、貌有常則、言有常度和行有常式。廉衡他鄉遇故知一般,澄澈著泉眼將他細細打量三番,視線遊移來回,方盯著他胸口顯山露水的粉紅圖冊,不無調侃道:“兄長能看懂懷裡的《賞花寶鑑》,我這素言素語清湯清水,有何看不懂。”
敖頃忙掏向懷裡,四字觸目那刻彷彿烙鐵在手,驚忙扔落,嚇得不輕。原是唐敬德那廝,不知何時往他懷裡暗藏了本穢圖,他竟不知覺。如今在這小孩兒面前,頭手無措顏面盡失,可怎的解釋?!孰料廉衡緊忙拾起書冊,彈盡沾染的浮灰,看向面紅腹脹的正人君子狡笑句:“這等好書,兄長莫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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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酒逢知己千杯少,敖頃便常來這湧金巷,與他稱兄道弟,完全棄了國子監。二人不是弘文館爬牆,就是常常樹底論孔孟。不覺大半年睜眼閤眼。
“哐當”一聲,卦缽裡扔進一小錠雪花銀,好生闊氣。背靠背靜坐看書的二人齊齊抬眼,來者不是他人,正是那成日裡遊遊逛逛的香囊夜遊神。
“唐兄?”敖頃驚疑,忙站起身。
“敖頃熟識這小子?”
“兄長不是叫‘敖剛’?”廉衡望著長身玉立的身邊人,故作迷惑。
“喲呵,什麼時候敖公子更了俗名,喜歡隱跡這蛇鼠之地了。”
“唐兄來此可有何貴事?”敖頃臉色難堪,緊忙岔話。
“你來幹甚我就來幹甚。”唐敬德看著青春可人的俏發財,吱溜吸口氣,繼續調笑著君子端方的敖頃,“看來我那本《賞花寶鑑》你研習的不錯啊,說起這口兒,大半年了,你還沒還我呢!”
廉衡接茬:“書在我那。”
花鬼眼波流轉:“哦?好看嘛?”
廉衡:“反覆鑽研,日夜受用。”
……
唐敬德扇面抵了抵鼻尖,顯然他棋逢敵手一時消受不了,但輸人不輸陣,再道:“可要爺手把手教你……”
滿面緋紅的敖頃適時出聲:“唐兄!”
唐敬德干咳一聲,架不住廉衡真勘破他故作輕浮的偽裝而回敬更猛烈的反攻,便也不鹹不淡岔開話:“爺要卜卦。”
不待廉衡言語,敖頃攔身在前,語氣略顯生硬:“我來卜給你。”
唐敬德合上骨扇,涼薄道:“你那好爹明天大壽,你不去幫忙數壽銀,泡在這湊什麼熱鬧?”
敖頃臉色頓然灰敗,啞口無言時,廉衡一步跨出,揚起小白臉衝花鬼詭笑一聲,便抄直道:“尊兄不是算卦嗎?好啊!”說時就掐指推演,卻不問人生成八字五行五星,像模像樣須臾功夫就朗朗稱奇,“貴造真乃好命。一卯二卯,富貴到老。尊兄偏才歸祿,父主崢嶸;命纏圭璧,今科發魁;至於姻緣,三合桃花,逢紅殺豔。神仙喜歡,如來羨慕。好命好命。敬謝尊兄卦錢,慢走恭送。”說完作揖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