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捏起一顆荔枝,玩味道:“二哥你要明白,沒有永遠的友誼,只有永遠的利益。”
草莽對他這些涼薄話一向不喜,嘁了聲闊嗓反駁:“照你這麼說,你對俺好,我對你和蠻鵲好,也都是出於利益了?”
廉衡赧笑,緩緩搖頭,剝了顆荔枝遞他道:“來,吃一顆,更容易上火。”
施步正退開一步,嘿嘿道:“你隨意扔,俺保證叼到它。”
廉衡聞聲將荔枝凌空高拋,草莽旋身低翔,姿勢騷包萬狀,血盆大口一張,甜膩水潤的特貢荔枝就穩妥妥叼嘴裡嚼。
少年見他滿臉享受,心情跟著舒暢許多:“分兩份,一份送弘文館,一份送廉家堂。”
施步正:“你呢?”
廉衡:“妃子笑的貴重物,廉某怕消化不良。”
草莽:“為啥?”
廉衡微微睜眉:“太子爺以為我雪中送炭,實則在雪上加霜。”
是糖衣砒霜。
草莽嘴抽,也不再細問,望眼散坐門邊的夜鷹追月三人,頗為羞赧道:“不給……我們那……啥點?”
門口三人雖有心饞,但全沒在意,現經他一問,彷彿心事畢露,直覺奇恥大辱當頭扣屎,刷刷瞪向這頭牛。廉衡哈哈哈地笑出聲響,墨黑色黯眸許久沒再像此時這般,眯成一條彎月亮。
草莽臊氣的颳了刮鼻子,一陣一陣低咳找面子。
少年本想揶揄他,末了道:“特貢荔枝,親王盡皆有份。信我,福伯肯定有事耽誤了,待會兒鐵定送來。”
話剛脫口,小乙領著王府副管事,步入了境閣。
管事瞥眼施步正懷裡同款荔枝盒,顧自和和樂樂地將手中荔枝盒放少年面前,緩緩解釋:“宮裡今早送來王府,本該及時拿給先生,但福伯打早出去忙活,藥鬼纏著鬧騰,好不容易等福伯回府鎮住他,才急急送來,先生還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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施步正四人對小鬼之聰睿已見怪不怪,互相對視,心說有口福咯,尤數夜雕,半面掩映下的眸子賊亮賊亮。忽然,亮光瞬黯,其他三人亦黯。
人未到聲先聞,藥鬼嘰嘰歪歪的聲音破空傳來:
“我好歹也算襄王府貴賓,吃個荔枝,竟然不給?竟然要老鬼我遠道跑這破園子來問小鬼討?我是叫花子嘛?”
“我是嘛?”
“破破爛爛一園子,寶一樣,還不讓人隨便來?搞得誰稀罕似得!”
“我稀罕麼?!”
追月睨他眼:“不稀罕,你天天來?!”
藥鬼……
假扁鵲一來,整個園子都躁動了。廉衡靠榻椅上,含笑盯著他和施步正你搶我奪笑聲朗朗,顧自心事重重。
馬萬群在朝根基甚厚,黨羽眾多,因而太子對他多方倚重,也因此才縱容無視,致其斂財無度。因而想除掉這隻害群馬,想讓太子全棄這顆棋,手段不夠狠辣絕然不行。且他還不能明然助力,否則會將太子爺剛剛培生的好感滌盪乾淨,招其反攻,更令他和明胤再生嫌隙。
且馬萬群這顆膿瘡,他還無法徐徐圖之,非得先除為快,否則,倒掉一個佘斯況弄垮一個豐四海,其人還會再扶植一個佘斯況一個豐四海,鈔法稅政永無鼎革之可能。
而少年之所以和他不對付,並非馬大人昌明十年造了什麼孽,少年在攜私報復。對其人,他還真是足夠赤忱公允,一切皆因他這個人本身,是一顆毒瘤,攪肚蛆腸,大明天朗水清的氣象變成如今這渾濁世界,他馬萬群“功不可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