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
此時春寒料峭,還是需要穿襖子的時節,別說在鵝卵石上跪上一個時辰,就算站在風口裡站上那麼片刻,人也是受不住的。
外頭的人得了命令,心裡涼了一截,眾所周知林家姑娘是個弱不禁風,體弱多病的姑娘,這麼一凍,活不活的下來都是個問題呢。
難道她病三日,她們就要跪三日嗎?
謝鶴徵只是對軍中的弟兄們嚴苛些,但在謝府,他其實很少懲戒下人,這些人雖聽過三公子在外威名,可卻不曾真正見識過。
床幔裡傳來嚶嚀哭泣聲,林錦璨意識到外頭出奇安靜,九九跪在她身邊,舀著碗裡的藥汁往她嘴裡送。
錦璨微微轉動脖子,一圈下來,沒有看到想見的人。
九九有些著急,立馬貼著林錦璨耳邊小聲道:“姐姐是在找那個大哥哥嗎?他發了好大的脾氣,現在就在外面,馬上要走的樣子呢……”
被窩裡暖烘烘的,林錦璨的四肢已經有了知覺,聽九九這樣說,她揪住被子著急開口說話,肺卻一陣麻癢。
她猛烈地咳了起來,推翻小方桌上的碗,嚶嚀抽泣起來:“不要推我下去……”
“我不想死…放過我。”
“我不要在這裡了,我要回家。”屏風後的婆子聽罷,往裡頭探著腦袋,榻上的少女雙手揪著棉被,用被沿捂住半張臉,哭得委屈極了。
柔順的頭發被淚水粘住,細細的眉毛蹙著,手臂上還有著奇怪的紅斑,完全是一副楚楚可憐,叫人憐惜的模樣。
見謝鶴徵方才那陣仗,婆子們有些發怵,生怕裡頭的人見機會,在謝鶴徵面前鬧么蛾子。
蘭時不就是個例子麼?
她,腿怕是廢了的。
這幾日遵老夫人的話,表面把人伺候好了,實則啊,在林錦璨每日穿的貼身小衫上,撒了一種會讓面板潰爛的粉末。
老夫人休息是最忌諱旁人打擾,蘭時和僕人們又都被謝鶴徵押在外頭,壓根沒法兒通風報信。
她們便裝起糊塗來:“二夫人是怎麼了?可是做噩夢了?”
謝鶴徵與她一窗之隔,林錦璨知道他會聽的很清楚,她搖頭,一邊掀開被子,一邊哭喊著:“我要如歸哥哥,我要去找他,他出事了,我也不活了……”
這一下床,婆子們都沒反應過來,等伸手抓人時,林錦璨跟個泥鰍一樣靈活,三下五除二就推開門,跑了出去。
一路上,她跌跌撞撞地碰倒了不少玉器寶瓶和燈籠,林錦璨素衣赤足在簷廊上奔跑,而前方,那個男人正回頭看著她。
林錦璨拽住裙擺,低頭閉眼,一個跟頭往謝鶴徵後背栽去。
只是手臂忽然被沒有眼力的僕從拉住,一道強大的力量,將她推倒在地:“大膽!哪裡來的瘋婦?膽敢沖撞公子?”
謝鶴徵見狀表情不悅,心裡暗罵,可他慢慢收回欲扶起林錦璨的手,反倒想看看這個女人怎麼跟他低頭。
林錦璨微張嘴唇,彷彿這是場意外偶遇:“三公子?三公子救我……”
謝鶴徵沒忍住嗤笑:“原來是你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