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閉眼,腦海中屍山血海,白骨森森,年輕的將軍血染戰袍,拖著斷腿奄奄一息地在地上匍匐,他們把他的頭顱砍下,掛在城牆上被人唾罵。
謝鶴徵他不是……
林錦璨喘了喘氣,她回過神,心裡狠狠地罵自己,謝鶴徵明明還好好地站在他面前,給她擦眼淚。
怎麼會死?
門窗被秋風“碰”地關上,她再也沒多想,唯恐此刻才是真正的夢境。
她猛地鑽進男人懷裡,抱著那具慢慢回溫的身體顫抖。
但男人只是柔柔地拍著她的腦袋笑:“又對不起誰了?怕成這樣,被蛇追尾了?”
林錦璨的眼淚不知不覺已經把他胸膛染濕,對方越是輕松玩笑,她的鼻尖越是痠麻難忍。
憋了半晌,哭聲還是如洪水猛獸般爆發。
謝鶴徵碰了碰林錦璨的肚子,微笑道:“都要做母親的人了,怎麼還蹬被子?”
林錦璨仰頭,眼淚未幹,滿面通紅地瞧著謝鶴徵,她捧著他的臉,抽泣道:“我做噩夢了。”
“和我有關的?”
謝鶴徵無所謂地挑眉輕笑:“是夢見我兇你了,還是夢見我欺負蕭南衣了?”
林錦璨搖頭。
“哦,那就是夢見我……”謝鶴徵頓了頓沒說下去,他勾著嘴角:“那對你來說也是好事,哭什麼?”
“若我回不來,你便自由了,到時你想去哪就去哪,沒有人可以束縛你。”
謝鶴徵看著她隆起的腹部,摸了摸道:“我給你留下了些銀錢商鋪,往後你無需為他人賣命做些危險的營生,也可衣食無憂,至於這個孩子,你若嫌它礙你,便選個好人家送了。”
林錦璨張了張嘴,千言萬語在這一瞬間塞了回去,只彙聚成一個冷冰冰的:“好。”
她把臉龐藏入陰影裡,不再看向謝鶴徵:“我想休息了,你走吧,能走多遠是多遠,我永遠也不要見到你。”
……
次日清晨,大梁京都城門前群馬嘶鳴,帝後在立於城樓之上目送將軍遠行。
城門即將關閉,謝鶴徵收回目光,跨上戰馬。
“等等!”
阿冬跳下馬車,抱著一籃子東西,喊住一個站在糖葫蘆攤前的小男孩兒。
男童瞪著懵懂的眼睛:“是在叫我嗎?”
“就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