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錦璨靠在門背上,心下迷霧愈來愈濃。
紅椿知道謝如歸所有秘密,陳素問為何不斬草除根,以絕後患?
莫非留著她還有用?
夕陽西下,牆頭外總算傳來了幾絲人氣,沒過一會兒,石板小徑也有幾道輕快的步履聲傳來。
“吱呀——”
林錦璨聞聲望去,是謝如歸。
他全然打扮好了,幹淨儒雅的圓領衫,面龐白裡透紅,忽然走過,還留下了陣沉香。
這樣健朗,根本看不出一點兒曾經是差點兒就要油盡燈枯的人。
林錦璨走過去俯了俯身,嘆道:“夫君。”
“不必多禮,你如今好生養著便是,今夜父親壽誕,你若不願與旁人寒暄,在眾人面前露個臉便可隨便找個理由回來。”
謝如歸容光煥發,攙著林錦璨坐下:“多虧那道士的土方子,沒想到兩個月過去,我安然無恙就罷了,還有希望看到你的孩子降生,甚至能陪他長大成人。”
林錦璨搖頭笑道:“下次不許說這樣不吉利的話,夫君定然長命百歲。”
那道士林錦璨暗中觀察許久,也沒摸清他是個什麼來路,謝如歸的病是孃胎裡帶出來的,尋遍天下神醫也不曾根治過,他一個野路子的假道士,竟然有“起死回生”的本事?
她那日答應謝如歸後,當晚就被一些身強力壯的嬤嬤拉去沐浴焚香,扔到謝如歸身邊,那日他烏黑墨發垂落在褥子上,整個臉龐沒有了方才見他時的憔悴,反而是一張極美的面孔。
他安靜地注視著她,黑白分明的眼眸,宛如初冬第一場雪,幹淨透亮,不帶一絲雜念。
他叫她躺下,言語輕柔地同她說了好些話,直到紅燭燃盡,一切順理成章時,摩挲在手臂上的指腹卻忽然停下了。
謝如歸托起她的左腕,撚住了她的脈搏。
滑如滾珠,顯然是喜脈。
林錦璨也察覺到什麼,她心口咯噔一跳,就在她急於解釋時,身邊的男人忽然趴在她身邊隱隱啜泣了起來。
他口中一直模糊不清的唸叨著:“對不起,是我毀了你的清白。”
“可你放心,此事只要你我不說,無人會知道,幾日後我與世長辭,你的孩子會在我母親的扶持下,襲承爵位,而你會是謝家主母。”
那晚窗外雨聲潺潺,謝如歸鼻中酸楚,驚覺舊歡如夢,他就這麼抱著林錦璨,在自己的愧疚的呢喃聲中,漸漸安睡。
聞閣外人聲喧鬧,嬉笑不斷,看樣子該來的人兒都大致已去花廳落座了。
花廳離此處有些距離,一番整理下,她挽著謝如歸的小臂一起上了轎輦。
林錦璨向來喜靜,思及馬上要應酬眾人,只覺得頭大,但這並不是此番宴會最令她發愁的事。
好些日子沒見著那個閻王,今日老侯爺壽誕,他作為其子,必然出席,若只裝作不識倒無妨,林錦璨就怕他沒完沒了,找個無人之時將她圍堵,逼問她,這個孩子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