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用帕子擦掉眼角的淚,呼口氣保持平靜,“哪有什麼捨得捨不得,女兒大了,始終都要離開的。當時你母親送你出嫁,想必也是如此心情吧。”
許春明道:“要說我母親知道您內心柔順善良,世子為人性情,於我皆是良緣,我母親一點也不傷心,這是假話。”
梁王妃噗嗤一下笑出來,有些無奈地點了點許春明的鼻尖,“你啊,真是會討人開心。要是我有你這麼個女兒,皺紋都要多長好幾條了。”
許春明歪著腦袋,靠在梁王妃的肩膀上,“方才五妹妹怕母親傷心,還想著要去正院勸母親,明兒好不容易才攔下,讓她去學廳了。四妹妹活潑,五妹妹也如此聰明,六妹妹又乖巧懂事,明兒家中無姐妹,可不知道有多羨慕呢。若是母親不嫌棄,那就把明兒當女兒。”
三兩句話,不光帶上樑王妃親生的四郡主和五郡主,就連六郡主也捎帶上,更顯得梁王妃厚待庶女,一視同仁。
又點出了許春明暗中幫了梁王妃的忙,沒讓她被五郡主發現傷情一面。
梁王妃笑出聲,完全沒了方才的憂鬱,“好好好,這是母親求之不得的事情。”
兩人又說了好一會話,直到梁王妃徹底恢複往日神情,教人看不出異常,她才站起來,“今日起了大早,我得回正院了,還有事要忙。”
許春明本想說和她一起去正院,看能不能幫上忙。但見梁王妃說完這句話,也沒接著往下說,便歇了心思,“母親辛苦。”
梁王妃握著她的手拍了拍,“緒光給我傳了話,讓你近日多歇歇。他這次走的時間長,你也別老在清梨院悶著,得空就回許府看看你父母。回去的禮,他都備好了,就在庫房放著,你讓飛羽去領即可。”
從早先許春景的話,到現在再聽說梁王妃口中,周緒光為自己安排的一切,許春明的心軟了又軟。回到清梨院之後,她佯裝忙了一會,忽然想起來一樣,叫來靜音,“早上為世子準備的行李呢,可都收了?”
靜音低頭偷笑,“沒呢,還在馬車上。”
許春明低著嗓音,努力掩飾,“那便送去吧。”
靜音道:“不若少夫人寫封信,一同給世子送去?世子看到了,定然會開心。”
許春明覺得也是,既然見不著,寫封信留個念想也行。可是提起筆,看著光潔的信紙,她一時不知道該寫些什麼。心中有千言,能語未有幾。何以表心情,唯畫寄相思。
她畫了皎潔的明月,高聳的山峰。
又在上面題了字:山之高,月出小。月之小,何皎皎。
後兩句,她沒寫出來。
我有所思在遠道。一日不見兮,我心悄悄。
信封隨行李車,帶著許春明的心,一路快馬加鞭,送到了百裡外的祭州城。
周緒光並沒有回信,只讓車夫帶了一個錦袋,裡面裝著祭州城的土。
我以我心寄明月,只盼明月傳相思。
人人皆在明月下,又恐明月承多情。
輕如鴻毛一片心,重比萬山滿心意。
世間萬萬又千千,無人能把我心停。
飛羽看著自家少夫人對著一袋子土笑了半天,納悶地問靜音:“少夫人這是怎麼了,這祭州城的土有什麼好看的?都是沙土,連株花都養不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