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 約定
廣場中央已經只能看見零星幾人, 賀知意腳下的雪也被她慢慢踩平。
賀臨禮很高，把她面前的光擋去了大半，她悶悶說了一句：“我想回去了。”
賀臨禮兩手插著兜, 身子微微斜著，連頭也跟著偏了角度, 他沒有就賀知意剛剛那句話給出回應，就那樣安靜打量著站在他面前的賀知意。
兩個人隔得近了, 能將彼此的模樣看得更為清楚, 他能看見她根根分明的發絲，還有她低垂著頭時俯視角度的睫毛。
她瘦小的身軀，完全包裹在他的外套之下，他看不見賀知意的手, 但心裡猜測是在發抖的。
他沒頭沒腦的問她一句：“還冷嗎。”
賀知意搖了搖頭, 又點頭，然後聽見賀臨禮開口：“走吧，送你回去。”
賀知意應了一聲, 默默跟上他的腳步。
回去的時候已是深夜, 她跟賀臨禮坐在後座, 賀臨禮一手撐頭，臉剛好背對她的方向, 不知道在想什麼。
賀知意默默收回視線，也偏頭看向窗外，她沒想到賀臨禮會陪她呆這麼久, 甚至一直待到這麼晚。
她背對著賀臨禮，像是對著空氣說話。
“謝謝你。”
賀臨禮聞聲，慢慢收回撐在左側的手，賀知意察覺到身後的動靜, 轉頭看了過去，與他對視不過兩秒，她又慢慢垂下視線。
賀臨禮不知道什麼時候伸過手來，手指勾起一縷垂在她臉頰左側的頭發，再卷在指尖纏繞。
賀知意被他莫名的舉動嚇到，身體下意識朝車窗處縮，那縷頭發隨著她驚嚇的動作從賀臨禮指間滑落，賀臨禮忽的低笑一聲。
笑聲短促，他面上也沒有絲毫喜悅神情。
像是自嘲。
賀知意身子呈微微瑟縮的姿態，她本不想表露得這麼明顯，可本能反應暴露了她的本意，她藏不住，也來不及藏。
賀臨禮收回了手，身子往座椅後背靠去，交疊的長腿輕晃，身上一股子頹喪意味。
他闔眸，略思考了一會兒，後偏頭幽幽問了賀t知意一句。
“謝我？”
“謝我什麼？”
賀知意好似才緩過神來，她縮在車窗一角，眸光閃爍，聽見賀臨禮問話，不自主咬了下唇，再度垂下眼睫。
她稍稍沉默，囁嚅著：“謝謝你——”
“可憐我。”
說完這句，她好像不怕他了，與其說她先前的姿勢是瑟縮著，不如說是防禦更為合適。
此刻她雙眼直視著他，眸光清透，剛剛說話的語氣中，透著無名的倔強和韌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