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媽信,是她找的風水大師。”他聳肩,無奈道。
有間屋子的門半敞開著,她的眼神不免多停留了一會兒,他在旁邊介紹,“這是我的剪輯室。”
說著便推開門讓她進去,屋內陳設很簡單,寬大的桌面上有兩臺顯示器、耳機、鍵盤和一些音響裝置。
她咂舌,“我以為你都是在工作室工作的,沒想到你回家了還要繼續幹活,而且你們拍完的東西不是送到專門負責剪輯工作室剪的嗎?”
“我有自己的剪輯思路和邏輯,別人剪的不一定能達到我的要求,有時候是他們理解偏差,有時候可能我也沒有完全表達清楚內心的想法,總之想法到現實的過程,會出現太多分叉口。”他解釋。
她點點頭,若有所思。
難怪總是看到他淩晨發的訊息,還能在早出練琴時能碰見從工作室回來的他,明明這部電影還在籌備階段,他就已經開始構思下一部新題材的電影了。
“程導,這樣看起來,你好像很辛苦啊。”她感慨。
安靜的室內似乎有一聲微不可察的嘆息,短暫地出現在她的話語之前,隨即消失在空氣裡。
他愣了愣,低聲道:“有時候吧。”
自己想做的事,願意多投入些精力是再正常不過的了,大多數時間他是樂在其中的。
但他也知道,自己總是在狂熱地擠佔空白的時間,讓自己忙起來,企圖以此獲得一種工作上的滿足,這也使得他在生活上産生一種麻木狀態,而他需要這種麻木。
離開剪輯室時,她留意到靠近門口的書架上並沒有陳列書籍,而是疊放許多淡黃的紙頁。
“這些看上去像你的試卷,”她看向他,“小測卷子之類的?”
“不是,”他搖頭,但很快又改口,“不過,應該算吧。”
這些單張的a4紙被人整齊疊好,用訂書釘裝訂成厚厚的冊子,素指輕拂過泛黃的紙面,她拿了最上面的一本翻開。
頁面上有三種筆跡,三種顏色。
列印出來的工整的楷體字,印著一篇文言文,抬頭處是一行“今日翻譯:”。
冒號後面是橫線,橫線上是一行黑筆手寫的“《過秦論》”,筆鋒瀟灑銳利,剛勁有力。
再往下是文言文原文,排布的行距很寬,留了足夠的位置,但卻依舊不夠用,密密麻麻的、稚嫩的字跡擠在字裡行間,眼睛看得有些費勁。
有幾處翻譯得不恰當的地方,被醒目的紅色圈出來,旁邊是歪歪扭扭的藍色修改字跡。目光掃到右下角的日期,200x.1.18。
這個時間,顏千繪倒推一下,差不多是他小學的時候吧。如果她沒記錯的話,這篇文言文是高中才學的內容。
她喃喃嘆道:“厲害啊。”
“你說什麼?”他沒聽清。
“你這麼小就開始讀那麼長的文言文了?”她說。
“你要是從小就讀古文和各類圖書,你也能讀得懂。剛開始我看的是些簡單的短篇的,後來積累的量上去了,就開始看更長的了。都是循序漸進的過程。”
“所以你桌上的那些書,不需要注釋就可以無障礙閱讀。”果然是有所勞才有所得,她又問:“你是從小就愛看書嗎?”
他“嘁”地笑了一聲,“怎麼可能?就你看到的小測卷,都是我媽讓我寫的。我從小她要求我必須讀完她安排的東西,只有完成每天的任務,等她回來檢查完,我才能玩半小時遊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