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剖腹傷口縫合一事,也不必過於擔憂。”青年又道:“隊伍裡那幾位燕國大夫中,有兩位是我特意尋了有多年隨軍行醫經驗的老大夫。”
“戰場上刀劍無眼,不說是在肚子切一道口子,就是胳膊被砍斷、心側被捅穿也是常有的。”
許是不想讓寧詡聽太多血腥的經歷,段晏輕描淡寫帶過了這一段話,最後說:“那兩位軍醫曾隨我父皇、燕國的丞相、甚至隨著我多次出征,醫治經驗豐富,素有‘活菩薩’之稱,有他們在,也還有史禦醫在,有那神醫在,想必沒有問題。”
寧詡深吸了一口氣,因著這番安慰的話,果真心內安定不少。
對,要不然就當是被歹人砍了一刀……想來想去還有那麼幾分冷幽默在……
段晏又把手輕輕覆上寧詡的腹部,裡邊的小家夥像是察覺到他的到來,微微動彈了兩下。
寧詡見青年無比專心致志的神色,忍不住也問:“你在想什麼?”
在想孩子長什麼樣麼?迫不及待要見到這個小家夥嗎?
段晏似在出神,好一會兒才抬起黑眸,神情有點怔忪,低聲道:“我在想,若能叫那神醫往我的肚子上,也劃上那麼一刀就好了。”
寧詡:“…………”
寧詡:“啊?”
段晏回過神來,抿了下唇,搖搖頭,說:“不論如何,你遭受這些苦楚,過錯都在於我,若不是……這樣的疼痛和傷痕,本該我來承受。”
“對不起。”青年垂下眸,眼神黯然:“現下看著你心內難受,我卻無能為力。”
寧詡默了默,才道:“你要是也劃上一刀躺榻上了,誰來照料朕的起居?”
段晏聞言,忍不住揚了下唇角,說:“好,那臣便先認真服侍好陛下,等陛下康複無恙,再琢磨切腹一事。”
寧詡震撼,忙道:“等等,你、你不必如此,這個孩子是機緣巧合有的,朕並不因此而要你等價來交換什麼……何況,”
他頓了頓,又說:“燕、昭兩國的事情……若非你願意退讓,如今也沒有這樣和平的局面。”
當初燕國戰敗,段晏被獻為質,可謂是受百般侮辱。燕國境內有多少義憤填膺的聲音,寧詡也不難想象,段晏帶軍入了京城後,竟未直接稱帝,已是忍讓至極。
這些事,饒是段晏平日並不拿出來談論,寧詡也不可能全然忘記。
聽見寧詡的話,青年怔了怔,卻搖頭道:“那不一樣的,陛下。”
“就如你同夏瀲所說的話一般,在燕、昭兩國之間,我自認的確未曾虧欠過昭國。但你我二人之間,卻不該以國與國的恩怨來混淆。”
寧詡垂著的長睫輕顫了顫,手指蜷縮排掌心,一時之間,竟不知如何答段晏這番話,最後嘆了一口氣,說:“你……”
“我們既互相愛慕,”他咳了聲,正色道:“那就別計較這麼多東西了,眼下平安度過這兩個月才是正事。”
段晏原本有些消沉的眸光,在聽見“愛慕”二字時,幾乎是立刻亮了起來,眉眼不自覺彎了起來,說:“陛下也愛慕臣麼?”
不是有好感、不是喜歡、不是鐘情……是愛慕。
寧詡臉紅了,覺得這人慣常刨根問底的毛病很要命,只得一邊抱著肚子往馬車外挪動,一邊含糊應答:“嗯嗯嗯……愛愛愛。”
他好不容易挪到了馬車門邊,身後的段晏卻又喚了他一聲:“陛下。”
寧詡下意識回過頭,段晏就湊上前來,攬住他的腰,藉著馬車遮擋外人看不見,飛快地在寧詡唇上親了一口。
溫存廝磨了片刻後,青年才放開寧詡,說:“方才生火做飯時,撿了一個小東西,陛下或許會有興趣,下了馬車一併過去瞧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