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難道我拋的頭、露的面還少嗎?”哪知這話又令沉星不快,還好她很快便掩飾住了傷心,笑語嫣然地瞧了他一眼,“不與你說了,我還得去申老爺家表演歌舞呢,公子若有空就晚上去牡丹園捧場,沉星自當好酒好菜地伺候。”
說罷她便放下轎簾,軟轎如一片輕雲,緩緩離去,臨走時她還望了緋綃一眼,眼神極為複雜。
眼見軟轎挾著香風,漸行漸遠。不知為何,王子進竟覺得那轎中人非常悲哀,連轎頂那紮眼的桃紅也如海市蜃樓,綻放著虛幻的美。
“唉!這該如何是好?今晚真要去牡丹園賠罪了。”王子進的大好心情頓時打了折扣。
“子進,為什麼她每次都像是看戲臺上的戲子似的看我?”緋綃摸著下巴,甚為不解地問,“莫不是你對她說了什麼?”
“你如此風流倜儻,她多看你幾眼也是應該啊。”王子進連忙心虛地說。
緋綃揚揚自得地整理了一下長發和白衣,似乎對他的吹捧頗為滿意。
當晚兩人又去了牡丹園,跟上次一樣,又花高價買了畫舫中最好的位子。王子進抻著脖子等沉星出場,緋綃依舊懶洋洋地窩在軟墊上吃雞。
一切一如昨日,可王子進的心情卻不似昔日那般輕松。
沉星傾國的容顏,枯朽的面孔,在眼前交錯,他無法確定這個天真美麗的少女背後到底有什麼秘密。
這次沉星懷抱琵琶,坐在船上彈奏了一曲《桃夭》,歌曲歡快喜悅,不由聽得在座的賓客都隨節拍搖頭晃腦,王子進心中的積鬱也隨著曲聲漸漸消散。
接著沉星又換上華服獻了一段舞,跳的卻是《嫦娥奔月》,最後她站在月影之中,潔白的衣裙隨風飛舞,仿若真的要離開人間,飛到月宮中一般。
尤其是那張如凝脂白玉般的面容滿含落寞,像是即將消散的露珠般,美麗得令人心碎。
接著全場的高潮終於到了,只見她蓮步輕移,接過婢女遞上的花球,水銀般的靈眸不斷在看客中流轉。
“看來這拋花球是場場必有的餘興節目啊。”王子進道。
“咦?這位可是初來,沉星可不是日日拋花球娛人,你看這些人的表情便知道了。”旁邊一位上了年紀的商人道,“也不知為何,這個月竟然拋了兩次……”
王子進胸中立刻蕩了一下,不是每次都有嗎?怎的今日便有?定是她與我約好了今晚相見,卻想不出法子來,只好如此。
當下他對緋綃急道:“我要那花球,明日陪你下館子。”
緋綃一個眼神遞了過去,那花球便像被鈎子鈎住了一般,直鑽進王子進的懷中。
二
“果然又是王公子接得花球,你這身手不去參加蹴鞠真是浪費呢。”沉星掩嘴笑得花枝亂顫,眼中滿是歡喜,令婢女提著花燈引著二人向後花園中走去。
到了花園的涼亭中,入眼就是一桌豐盛的酒菜,一見就是早已備好的。
此情此景,立刻令王子進心潮澎湃,看樣子沉星對自己確是青眼有加,否則也不會幾次三番在這東京城中與他巧遇,現下他科考結束,又備下酒菜與他慶功。
佳人知遇,該當如何回報呢?
“王公子,莫要發呆了,趕快喝酒吃菜啊!”沉星見他出神,急忙喚他,還夾了一箸菜到他碟中。
王子進見了臉頓時漲得通紅,不知該如何是好,只好猛灌了一大杯酒。
現下不要說沉星是妖魔鬼怪,便是一具骷髏他都敢娶進門。
“這位胡公子,我聽王公子說過你的事情,緣分來去如水,無論跟男人女人,甚至動物精魅都是一樣的,沉溺其中,只能深受其害……”沉星板著天真美麗的臉,一本正經地開解緋綃。
卻不知道他滿臉不悅,不過是桌上的菜沒有雞,甚為失望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