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沉星姑娘,這是我為你寫的詞,希望你能喜歡……”王子進嚇得連連用袖子擦汗,從懷中掏出一張花箋。
只見上面用小楷寫著幾行字:明月,明月,照得離人愁絕。年少,年少,行樂直須及早。春色,春色,依舊青門紫陌。長夜,長夜,夢到庭花蔭下。
居然是一首好詞!
沉星見了甚為欣喜,連連道謝,在朦朧燈光的照耀下,更顯得笑靨如花,風情萬種,不停地為王子進倒酒。
王子進只覺這豔福是從天而降,他深知自己長得僅是清秀,也沒有萬貫家財,所以從未得到過美人的青睞。此刻沉星的熱情,恍如一個餡餅從天而降,砸到了他的頭上。
兩人觥籌交錯,推杯換盞,喝得不亦樂乎。
只有緋綃一個人冷眼看著這氣氛曖昧的兩人,似乎心中自有計較。
“過幾日王公子便要上路返鄉了吧?待得再見時,便不知是何時了……”情到深處,沉星抬起玉手,端起酒遞到王子進面前,聲音竟有些哽咽。
“小生心領了,便是去了天涯海角也萬萬不會忘了姑娘的。”王子進更是鼻酸,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不管沉星是人是妖,她對自己確是不錯,心中滿是不捨。
“將來王公子若是高中,莫要忘了牡丹園的沉星便行了,沉星永遠會記得今日的筵席,託王公子的福,才能如此開心。”
“你莫要傷心……”王子進連忙安慰她,“他日我再來東京城,定會來找你,希望你還在那湖中載歌載舞,小生還要接姑娘的花球呢。”
哪知沉星聽了這話,更是幽怨地道:“他日,他日我還不知在哪裡,風塵女子,也只能付諸風塵……”
王子進不禁暗叫不好,自己又說錯話了。他正不知如何是好,就見緋綃拿了袖子掩面,連著打了兩個噴嚏,似是不堪沉星身上的氣味。
兩人執手相看淚眼,依依不捨的氛圍頓時被攪得煙消雲散。
三人吃酒吃得甚歡,卻見守在亭外的婢女慌慌張張地跑過來,對沉星耳語幾句,沉星聽了,臉色立刻一沉,顯是沒有什麼好事。
“王公子,我先失陪一下。”她朝王子進福了一福,就要離席。
“我當你在哪裡啊,原來是在這裡和小白臉調笑啊。”她話音剛落,月亮門外便走來一個豐滿妖豔的中年女子,臉上濃妝豔抹,身上穿著五彩羅裙,像開了個大染坊,將這世上的顏色都堆在了身上。
沉星聽了面色不快,將俏臉別到了一邊。
“放著有錢有勢的恩客不陪,卻來和這些窮酸吃酒,你以為哪個會把你娶走供在家裡啊?別做夢了。”中年女人捏著嗓子叫罵,還斜眼瞪著緋綃,顯是口中的小白臉就是指他。
“媽媽怎能這樣說,沉星這兩年為牡丹園賺得還少嗎?最近識得幾個朋友,眼看就要分別了,為他們餞行都不行嗎?”聽了沉星的話,王子進方知這女人就是人們常說的鴇母了。
“哈哈哈哈。”女子竟像是見了什麼開心的事一樣,放聲大笑起來,“人道戲子無義,妓女無情,原來我這裡還出了你這麼個情種啊,你倒是幹脆隨他們走了啊!”
“媽媽,你若是如此無情,沉星也不想在此地久留,不如和這幾位朋友走了算了,反正我這幾年賺的銀兩也盡可報你的養育之恩!”
那鴇母見她真的想走,語氣頓時軟了下來,“沉星啊,媽媽只是與你開玩笑,莫要當真,我只是擔心你被男人騙了。”說罷又挾著一陣刺鼻香風離開,那粗壯的背影,似乎有幾分無奈。
被她這麼一攪,三人對著殘羹冷酒,心情都有些複雜。
“沉星姑娘,你莫要傷心,都是我們不該來。”王子進連忙寬慰她。
“不關你的事,誰讓我出身青樓呢……”沉星笑著答道,卻已有淚光在星眸中閃爍。
王子進見她哭起來真如一枝梨花春帶雨,又如芙蓉出水,甚是惹人憐愛,忍不住心生憐意,“姑娘莫要傷心,我定會想辦法讓你離開這裡。”
“王公子,你不要騙我了,很多王侯都這樣說過,但連一個要納我為妾的都沒有……”她說著哭得更是傷心。
王子進聽了,更加血氣上湧,“你放心,明日我便想辦法來替你贖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