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綃,人做了錯事,真的就無法回頭了嗎?”他低低地問。
“從來覆水難收,即便破鏡重圓,也會留下不可彌補的裂痕。”緋綃說罷,居然毫不避諱地推門而入。
“胡公子,這麼晚了,你闖入小女的閨房是不是太過失禮?”劉居正氣得臉色通紅,厲聲質問。
“可小生是特來請尊夫人露面的,令人死而複生,自然要月黑風高之時。”緋綃毫無懼色,淡定地回答。
父女兩人聽到他的話,都欣喜得不能自已。鳳儀紅著眼眶,而劉居正則一把拉住了緋綃的手,“公子,如果你能讓我見到內人,要我付出再大的代價都可以。”
“她並沒有走,十幾年來,一直藏身在這個房間裡。”緋綃走向那放在床邊的精緻鏡臺,只見鏡臺前放著胭脂水粉,鏡光如水,恍如在夜色中凝聚了一彎秋泓。
他從衣袖中取出一張紙符,貼在鏡面上,口中低吟著古老的咒語。
那咒語如同《搖籃曲》,靜謐中透著神秘,幾人的情緒似乎都得到了安撫。接著只見那堅硬的銅鏡上泛起一絲漣漪,像是誰拋下石子,擊碎了平靜的水面。
一張女人的臉,緩緩地出現在了漣漪之中。
鳳儀被嚇得失聲尖叫,女人嫵媚的雙眼一轉,朝她微微一笑,似在讓她放心。
隨即一隻素白的手從鏡子裡探出來,然後是漆黑的長發,曼妙柔軟的身姿,不過轉眼間,一個清麗高傲、衣飾簡單高貴的女人,便站在了他們面前。
“你是從哪裡來的?多管什麼閑事?”她不耐煩地瞪了緋綃一眼,語氣滿含嗔怨。
“夫人,在下只是不忍見一個少女的如花年華被仇恨糟蹋,這才出手的。”
“哼!糟蹋不糟蹋,豈是你說了算的?”
然而她話音未落,劉居正就顫抖著走了過去,神情激動地哭道:“阿湖,阿湖。過了這許多年,我終於又見到你了。”
“你還有臉出現在我的面前?如果不是你請來道士,令我受了重傷,我怎麼會躲在這銅鏡中茍且偷生?”阿湖別過頭去,不願理他。
“你一直這麼年輕,我一點點地老去,實在是害怕,才出此下策。這十幾年來,我日日後悔,沒有一天睡過好覺。”
“人類總是花言巧語,我再也不會信你。”
“那你說要怎麼辦?哪怕殺了我也行!”
“為何我娘如此可怕,是不是錯了?”鳳儀躲在王子進身後,戰戰兢兢地問,“在我的夢裡,她明明是那麼和藹可親,溫柔優雅。”
王子進望著燈下怨氣沖天的美女,不知該如何回答。
從來憎恨能令人變成魔鬼,即便是妖怪,也不能例外。
“求求你不要再離開我。”劉居正拉著妻子的手,苦苦哀求。
“那我令鳳儀只會笑,不會哭,你也不惱我嗎?”阿湖眼中閃爍出詭異的光,柔聲問。
劉居正頓時語塞。
“我嚇瘋了你的小妾,你也不怨我?”
這次他臉色煞白,手腳輕顫,顯然想起了極為恐怖的往事。
“果然人妖殊途。”阿湖悽婉地說,“我為什麼會鬼迷心竅,嫁給了一個凡人?”
“可是,這麼多年,你不是也從未離開我和鳳儀半步?”劉居正眼中含著一線希望,看向風華正茂的妻子。
“你以為我願意嗎?”阿湖輕蔑地看了他一眼,似在嘲笑他的愚蠢,“如果不是我們許下的誓言束縛著我的靈魂,我早就帶著鳳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