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如此!”劉居正仰天長哭,悲愴地說道,“還以為你對我舊情難忘,原來只是我這個凡人一廂情願的痴想而已!”
“那可未必,”緋綃突然插了一句,“只要她狠得下手殺了你,自可逍遙自在。”
阿湖再次瞪了他一眼,蒼白的臉頰上卻浮上紅暈,似被說中心事。
“只要我死了,你就能自由自在地生活?”劉居正顫抖地松開了妻子的手,微笑著說,“你為什麼不早說?如果我死了就能換來你的快樂,那我還活著幹嗎?”
說罷他手一揚,從腰間拔出尖刀,飛快地劃向自己的脖頸,只見刀影一閃,鮮紅的血水便濺了滿地。
王子進頓時被嚇得連連後退,而一直躲在他身後的鳳儀,卻像是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望著奄奄一息的父親,發出了尖厲的笑聲。
笑聲悽厲詭異,卻又暗含悲愴。
父親躺在血泊中,女兒卻笑得花枝亂顫,這可怕的景象,簡直是人間地獄,令人心寒冷至極。
“你這是何苦呢?其實我在很多年前就原諒了你,你只要哄哄我,我就會像過去那樣守著你過日子。”阿湖再也顧不上驕矜憤怒,伏在官人身上,痛哭流涕地說道。
“要是時間能夠倒流該多好……”劉居正撫摩著她烏黑美麗的秀發,目光渙散。他的意識彷彿飄飛到了十幾年前的那個春日,他正在房中苦讀,窗欞傳來一聲輕響,一個貌美的少女,正躲在窗後瞧著他。
從那天起,他的心便不是自己的了,被這少女輕而易舉地偷走。
“讓鳳儀像個普通的姑娘般生活,我們的恩怨……不能葬送她的一生。”他斷斷續續地交代遺言。
“好,我答應你。”阿湖幾乎泣不成聲。
劉居正英俊的臉上掛著笑,長舒口氣,再無聲息。他的生命似乎定格在了那個遙遠的春日,那天他拉住了女孩的手,而窗外的紫藤花,盛放如煙靄。
十
“緋綃,他就這樣死了,你怎能坐視不理?”王子進眼見劉居正即將死去,連忙催促緋綃。
“子進,你可曾聽過苦肉計?如果沒有劉居正的自刎相報,這位一根筋的夫人不知何時才能原諒他。”緋綃眼波流轉,朝他微微一笑。
“啊?這麼說你有辦法令他複活?”王子進見他胸有成竹的模樣,頓時欣喜若狂。
“你且帶鳳儀出去,我自有辦法,完美地解決此事。”
王子進連忙將鳳儀帶出了房間,可憐這少女已經傷心之至,仍然不斷地發出詭異的輕笑,讓人見了既覺得害怕,又替她可憐。
他站在院外,聽到室內傳來尖厲的鬼哭狼嚎的聲音,彷彿有無數妖怪聚集其中。這聲音令他心驚膽戰,瑟瑟發抖,急忙捂住了耳朵。
直至天邊泛出蟹殼般的淡青,恐怖的聲音才漸漸停歇,房門被緩緩地拉開,走出一個笑靨如花的白衣美少年。
“緋綃……”王子進見他平安無事,不由有些哽咽。
“子進,你是在為我擔心嗎?”緋綃笑意盈盈地走來,“雖然費了些力氣,但還是解決了。”
“我聽到那些妖怪的叫聲,害怕你被它們吞吃了……”王子進抹了抹眼角的濕潤。
“只是做了個交換的法術而已,”緋綃紅唇微抿,“用千年道行和萬貫家財,換得劉居正一命,只是千金散盡,富貴成空,一切又回到了他們初識時。”
“誰的千年道行?”
“當然是它的!”緋綃懷抱一張,從裡面躥出一隻毛發火紅的狐貍來,那紅狐眼角似掛著淚痕,憔悴而美麗。
“啊?”王子進一見這狐貍,顫聲道,“難、難道……”
“不錯,這就是劉夫人的真身。”緋綃把狐貍往地上一放,它迫不及待地轉身跑回屋裡,“阿湖,原來竟是阿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