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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人之信 (1 / 2)

亡人之信

人總渴望遠離家鄉去追尋所謂自己臆想中的烏託邦,但最終都逃不掉血脈裡落葉歸根的宿命,祁婉也是如此。

“今天的雨加上這個節日可不太好啊,是吧,小祁。”管理局門口的安保大爺從保安亭視窗探出頭朝門口的女人說。

女人穿著豎狀的藍色條紋襯衫,衣服下擺嚴絲合縫地紮進了黑色牛仔褲裡,襯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白皙的小臂。骨節分明的左手手指握著黑色的傘柄,本就頎長的人,影子被路燈拉得更顯消瘦。女人將雨傘前端微微向上抬起,姣好的下半張面容就這般在夜幕中路燈的餘光下顯露了出來。一對傲挺的鼻峰下是像弓月一樣微微下垂的薄唇,清晰可見的下頜線與頸部曲線融為一體。

“陳叔,今晚又該你值班了啊”女人嘴角向上揚起朝保安亭內的人望去,用清冷而無平仄起伏的調子說著。

陳叔嘆著氣苦笑說:“那沒法子,運氣好,排班輪到了。這麼晚了,來局裡有什麼重要的事嗎?”陳叔接著問。

祁婉的上半張臉掩在傘下的陰影裡看不出情緒,只說有朋友的信到了,地址填的局這邊。陳叔一邊嘀咕著“什麼信這麼重要不能明早上班來拿,今天可是中元節,現在的年輕人越來越不避諱了”,一邊按下伸縮門的遙控給祁婉開門。

祁婉穿了一雙褐色馬丁靴,踩著鋪滿地磚的路面朝裡走去。

子洲的交通管理局也沒有很大,佈局呈“凸”字形,中間那棟樓正前方是一個回字形的綠化帶,左右兩邊是停車場。祁婉藉著地燈穿過綠化帶走到只有“安全出口”指示牌發出微弱綠光的大樓前停下。她收了傘走進這沒有一燈半盞亮著的大樓廊下,把傘隨意靠在廊邊的柱頭下,從左後方牛仔褲的兜裡摸出手機開啟了手電。

隨著手電開啟,女人的完整面容也在燈光後面顯現出來。祁婉留了一頭過肩烏黑長發,額前兩縷碎發下的眉毛介於柳眉與劍眉之間,秀氣而又不顯得淩厲。一張勻稱的鵝蛋臉上長了一雙如黑曜石般深邃狹長的眼睛,平添了幾分神秘與危險。

祁婉拿著手機左右照了照,停頓片刻後往左邊長廊走去。大約走出十米左右,又轉過左邊的拐角後她就停在了一根白色方柱前。祁婉雖然足足有一米六八,可那意見箱堪堪還比她高半個頭。祁婉舉起手機將光亮對著頭頂上方的鐵皮箱,隱約可以看見在意見箱的最上面露出了牛皮紙信封的一角。

祁婉是子州本地人,上個月才回來不久。當初因為七年前那件事離家出走,性情也大變,發誓不會依靠任何人。雖然這七年靠自己買了一輛車,也小有所成,但始終還是捨不得那個人留下最多痕跡的城市,於是上個月回到了這個讓她又愛又恨的城市。

她不想住在那個所謂的家裡,可是租房需要時間,而且工作也是,最終祁婉還是妥協了。現在的就業環境沒經驗的不要,三十五歲以上的不要,有的甚至要求不超過三十歲。在十幾天的碰壁無功而返的情況下,祁先義也明白她的心思,託人找關系給她謀了交通檔案管理員這麼一個閑職,想緩和兩人之間的關系。祁婉聽完後眉眼如霜正要想要說什麼,腦海卻突然浮現了那人曾在書上寫過的句子。於是她按下心中厭惡,冰冷地扔給祁先義一句“我考慮一下”後就回了房間。

只有她自己知道,所謂的“考慮一下”不過是自己說服自己的藉口,好減輕自己心裡對那人的愧疚。回到房間的祁婉無力地躺在床上,望著白得反光的天花板,不可避免地想起那個人在高中時和她說:“為什麼歷史裡的結黨營私,在社會變成了人脈;政治裡的任人唯賢,親友卻會說是薄情寡義;書裡鄙夷的阿諛奉承在社會裡卻變成了人情世故?”

當時的她好像從來沒想過這些,不知道怎麼回答,只是沉默了一會兒後,那人對她淺淺笑著說:“如果以後我們出社會了,一定不要社會化,要知世故而不世故。”祁婉需要一份工作讓自己保持有獨立的經濟來源,以支撐自己在這個城市立足。

於是就在第二天家裡人都以為她又會和之前一樣以“考慮一下”為藉口不會聽取他們任何建議最後不了了之時,祁婉居然主動問什麼時候去上班。

到今天,是祁婉到局裡工作的第十一天。今天本來是週末休息日,但她卻在晚飯後接到了一個以0開頭的來歷不明的電話,對面傳來“歡迎光臨”背景音下一個好像是收銀員的中年婦女告訴她有人出錢讓她打電話告訴自己今天有封寄件人叫柳姝的信已經寄到局裡了,放在一樓的意見箱那兒,叫她及時去取。還不等祁婉將心中疑慮問出對面說完後就直接結束通話了電話。

接完電話的祁婉仍保持著在聽到“柳姝”這個名字時的表情,直到一個染著淺黃色小波浪看起來溫婉端莊的女人從廚房出來看見她坐在客廳沙發上蹙著眉,失魂落魄地盯著地板,眼睛裡飽含無盡的荒蕪和哀慟。不等祁妍驚訝,她陡然斂起所有情緒,又回到了以往冷若冰霜的樣子,起身去玄關拿了傘準備出門。

“姐,這麼晚你去哪?”探詢的溫潤嗓音從身後傳來,祁婉卻頭也不回地將最後一個字關在了門裡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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